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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闻】萌宠之家(上)

序:今天老师要求我们在课堂上写一篇关于家的作文,我却写了两篇。一篇结了果,一篇落了叶。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结了果的那篇交给了老师,落了叶的那篇我带回了家。

于是恶果兑现了。

一向对我不管不顾的老爸偶然看见了这篇作文,大发雷霆的他第一次动手打了我,然后在我的面前把我写的作文撕成了碎片。

我流着泪默默将地上的作文纸打扫完,深埋于心底最黑暗的怨念在此时悄悄萌发,已经扭曲的心灵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在麻木不仁的状态下,我拿起了刀架上的水果刀,最可怕的是,我清楚自己即将要做什么,却没办法再控制住如此残忍的自己。

客厅里,老爸还坐在躺椅上喝着小酒,喝醉了就直接躺下来,现在的他丝毫感觉不到末日快要降临了。老爸晕晕乎乎地闭着眼,地面铺着防尘垫,所以他也听不到我来时的脚步声。

我将水果刀垂直于他的胸口,目测狭长的刀身正好能贯穿胸膛。快一年了,想想这一年里自己遭受了多大的憋屈,心意已决,我双手捏着刀,眼睛闭上,掌心很快泌出了汗。

老爸对面前的这一切仍然无动于衷,他就像一个沉睡着的木乃伊,当危险降临时,他才使劲地撑开双眼。

但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眼里瞬间充满了惊疑与悔恨,愿这一次他走得安详。

血滴落在躺椅的下面,我的视线跟随着它缓缓下压,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只黑色的大狗躺在那里,它的身上也流着血。

我僵硬地把它抱在怀里,它似乎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圆溜溜的深棕色眼睛久久看着我,微弱的心跳渐渐没有了。

我空荡荡的大脑随即抛出了一个疑问:它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当我注意到那夸张的刀口时,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即刻之间,悲伤如泉涌,但我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我早已对这样的生活失望透顶,如果不是它,我还会再回来吗?

窗外金色的阳光洒落在青灰色的地板上,它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制裁。直到微寒的光亮温柔地漫过我的眼睛,灼烧着失去了色彩的视网膜,也灼烧着我那疲惫不堪的心。

那一刻,梦醒了。

……

我从湿漉漉的床单上直起腰,回想起导致这一切发生的背景,心里不禁寒战不已。

我是一个独生子,我有一个破碎的家庭。

原本还算幸福的婚姻在一次次激烈的碰撞之后最终迎来了灭亡。是的,在最后一次蓄势已久的暴风雨中,我爸妈离婚了。

这件事恰恰发生在我上高中不久,比我即将面临的高考还要严峻。

妈妈离开了,我只得继续跟着老爸生活,可我很不喜欢他,因为这家伙除了嗜烟嗜酒就是一身的坏脾气,而且从不懂得照顾人。面对他的冷淡态度以及一家之主的地位,我选择了忍气吞声。

我一直在校住宿,到周末才回一次家,因为我还惦记着我家的狗,惦记着那家伙有没有照顾好它。

它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全身都很黑,就像黑炭一样,所以我干脆就叫它小黑。从它出生两个月被送来直到现在,我们已经养了它七年了。这七年间,我们一天天看着它吃饭,看着它奔跑,看着它慢慢长大。

等到它足够大,我爸就用铁链将它栓起来,理由很简单,就是不让它乱跑。在这个人们以养宠为乐的时代,如果擅自让自己的猫狗到处跑,不小心咬伤或抓伤人的话,事后处理起来也是挺麻烦的。

小黑失去了自由,可我知道它渴望着自由,所以每次趁着老爸喝着喝着酒睡着的时候,我就偷偷把它带出去。

我就是要让它跑起来,就这样每天躺着不动,迟早会得肌肉萎缩。当然每次出去玩它都非常开心,兴致一高就拉着我东跑西奔,精力好像永远也用不完。

玩累了,我就买来它最喜欢的火腿肠,坐在店铺门口和它一起分享。狗狗是最忠实的倾听者,无论我说了什么,也无论怎么用手在空中比划,它都会不厌其烦地听下去,似懂非懂。在这一段平静快乐的时光里,我会忘掉所有的烦恼事,包括生活上的,学习上的,还有和同学之间的不愉快。

有时自己临时有事要离开,我就会将它扔在宠物店或药店门口,里面的店员总会很热心地为它检查身体,逗它玩乐。等我回来时它却赖着不走,然后她们就会过来找我麻烦了。

虽然这倒没什么,但是小黑的心机也是相当的坏,它经常跑到人群聚集的地方,一兴奋起来连自己家的主人都不认识。为了防止蹭到别人,我只好提前到宠物医院为它打好疫苗。基于它许久不露馅的外向性格,很快就与医院里的小猫小狗打成一片,以致于全医院的工作人员都认识它。

“听说宠物的性格都随它们的主人。”一位年轻的女护理员笑着跟我说。

“嗯,像我。”我小声补了一句,“就喜欢到处惹麻烦。”

我说这句话其实有点太过了,因为没人不喜欢小黑“惹麻烦”,平常怎么看它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好像它天生就没有烦恼似的。我比它可差太多了,自从家庭遭遇分裂以来,我的性格变了很多。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书包从来不会正着背了,要背只背一边,每次一回到家就随便往床上一扔,而且谁也不会管我。

每次遛完狗,我都会选择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回去,那时老爸一般都不在家,就算在家,他也不会过问。究其原因,我只是不想看见他,要不是为了小黑,我才不回来呢。

自我出生起,我和老爸的关系好像就一直冷到冰点,基本没有面对面说过多少话,但即使是这样,不擅长打字的他仍然也时不时通过手机发来几句简单的问候。对小黑也是一样不闻不问,就算那是他领回来的狗,打扫狗窝和喂食还不是我和我妈来做?

动物的感情其实和人一样,谁跟它好,它就跟谁好。我经常给它喂零食,而我妈就负责给它送饭,久而久之,小黑一见我们回来,几乎都要站起来扑到我们身上。但对方要是老爸,它就只是站起来摇几下尾巴表示欢迎了。

在老妈离开的那段时间里,我的家庭地位一降再降,醉鬼老爸霸占着电视机,而我就待在自己房间里做作业听音乐。每到饭点,我就替代老妈的作用,下楼煮一煮面条(在学校吃惯了米饭)。呵,我就知道老爸不喜欢吃面条,所以就用这个来故意气他。

只不过,老爸的表情似乎没有任何不悦,生活费还是照给,小黑看起来也健健康康的,难道他突然良心发现了?总之,渐渐地,我回家的次数少了,也习惯于给老爸回一下消息。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我的事竟让最好的朋友阿彬知道了。

那一次他突然问我:“是不是你爸妈离婚了?”

我说是的,然后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说:“噢,是这样的,以往每次来参加家长会的都是你妈,可最近一次来的人是你爸。”

阿彬不愧是跟我从初中玩到高中的好友,直觉果然很敏锐。那次中期考过后的家长会我没去,因为我觉得老爸是不会去的,我就怕老师责问。班主任还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无论怎样,我宁愿能一直瞒下去。

“请你不要说出去好吗?我感觉我好失败啊。”

阿彬举起他那标志性的拇指,说:“那当然,怎能让你跟我们与众不同呢?”

不知为何,他说了这句话之后,那个星期的周末我又失眠了。我在上铺的床板下装了一个荧光钟摆,那是专门治失眠的。通常要个十来分钟,我就能安稳入睡,可最近不知怎么,有好几晚都没有用。

我怀疑它对我不起作用了,于是后来又把颜色改成有镇静作用的淡蓝色,我才勉强睡着了。然而即使是在梦里,我也还会梦见以前的情景。

像往常一样,爸妈在饭后又吵架了,我在楼上都能听到,他们居然会为了红牛是不是汽水吵起来了,真是滑稽。如果不是为了这种小事,他们也不会有机会说那么多话。

我才不会掺和进去,这么幼稚的问题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过,有时间向他们解释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弄清楚。但有时我真的在想,这种毫无意义的吵架到底能持续多久?

但是现在老妈真的走了,我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吃上她包的饺子,也再没有机会吃到她做的一手好菜。除非我能跟着她回娘家,可是啊,我已经不太认识路了。

曾几何时,我蜷缩在温暖的棉被里,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会回忆起老妈日益操劳的模样。是她给予了自己现在舒适的生活,是她用竹棍教我深刻反省,也是她,教会我学习再怎么忙都要好好吃饭。

我下定决心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她,回报她所给予我的一切,以致于眼泪都把床被沾湿了。

可老爸他有什么?他有一所大房子,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他上班还好点,然而一下班就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不是看着电视装睡就是跟自己的朋友出去鬼混。我真搞不懂为什么放学捡了一只小猫被他赶走了,居然还说我捡回的猫有传染病?你才有传染病呢。

我因此讨厌他,讨厌他像一团醉醺醺的软泥,讨厌他动不动就乱发脾气的样子。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我是他唯一的儿子,继承了他百无一用的基因。

即使我如此讨厌他,也还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没错,幸福已离我远去,痛苦将继续蔓延,好像我的不幸只有自己知道,一次不幸还会带来更大的不幸。

扭曲的钢丝已经掰不直了。

我高一的学习才刚刚步入正轨,与新同学也相处得挺融洽,基本都是聊聊学习和班上的事。这种积极向上的正能量促进了所有人的学习动力,每个学生不再局限于自己埋头苦干,他们还会主动帮助那些跟不上进度的同学,在这样一种相互联结的情况下,基本不会产生那种老师眼中的“差生”。

我原以为,自己在学习之路上可以一帆风顺,然而生活又给了我一次剧烈的打击。

直到学校放长假之后我才得知,老爸不仅丢了炼钢厂的工作,还染上了喜欢赌博的坏毛病。现在我才知道,人一旦堕落了是很可怕的,老爸经常拿自己的钱出去赌,输多少次也盼望能再次赢回来,然后又在一次又一次的失利中难以回头。

赌博也会上瘾吗?还是赌徒们在金钱面前都会失去理性?我不明白,我只知道,娱乐归娱乐,千万别染上金钱交易的性质。

受老爸的堕落影响最大的就是小黑,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老爸肯定没少虐待过它。我最后一次放假回来看见它时,它浑厚的身材整整瘦了三分之一,毛发也沾上了一种难闻的异味,模样着实寒碜了不少。

不能再把它养在家里了,我当即做出决定,打算找人代养。我先打电话给阿彬,问他愿不愿意养小黑,但是阿彬说自己已经养了一只肥猫,没必要再养狗了。

“你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他警觉地问道。

我想,如果再把事情说出来,恐怕只会增加自己的不幸吧?家事不可外扬,特别是这类难以启齿的丑事。

“没事,就是......突然不想养了。”

“哈?养得好好的为什么不想养了?”

我静静抚摸着胸口,牙齿相互摩擦的声音渗入骨髓,我不想说出来,因为这很可怕。

“不是我,是我爸说他不想养,他总是嫌麻烦。”

“又是你爸吗?”电话那头,阿彬好像也对我爸产生了一些不好的印象。

不是他还有谁?那个人渣。我心里默默地诅咒他,同时又觉得小黑很可怜。

“对了,你认识有同学想养狗的吗?介绍一下。”

“嗯......我好像记得有个朋友说要养的,不过那已经是上高中之前的事了,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联系到。”

“行,你最好去问一下,我等你消息。”我挂了电话,松了一口气。

如果阿彬那边不行的话,我也可以考虑一下老妈那边,记得她老家靠近山区,信号不是一般的差。过去那里要转两趟车,但对我来说,只要一趟就够了。

我摊开作业刚写了两页纸,阿彬就马上打来了电话。

“正巧,我那位朋友说要找个时间来看一下,你们谈谈吧。”他发来了一张名片,然后我加了对方为好友。

谢天谢地,看了她的朋友圈,我就觉得她应该是位爱狗人士。怀着激动万分的心情,我点开了聊天窗口。

“你好,在吗?”

对方迟疑了三秒,回道:“你好?”

又是一次中规中矩的陌生人互相刺探的问答模式,我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是阿彬介绍我来的,听说你想要养一只狗?”

“嗯哼。”

我发过去一张图片,问:“我的狗怎么样?”

“好黑呀,到晚上我都看不见它了。”

“别怕,晚上它会叫,特别是下雨打雷的时候。”

“你的狗狗怕打雷?”

“嗯嗯,下雨它也怕,因为被雨淋湿了会很不舒服。”

“我懂了,这个周末你方便吗?”

“嗯,可以,我随时有时间。”

于是,我们互相约定好了,就在这个周的星期天,她会来见见小黑,至于具体的时间,我会再通知她的。说到底,我也得先确定那天老爸在不在,如果我执意要把小黑送出去,估计他也不会过分阻拦。其实我并不抗拒同学来我家里,我只是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爸那个样子。

那个已经变成了一个敏感的话题,我不再理会别人会怎么看,反正我已经打算离开这个家了。虽然这是个残酷的决定,但只凭我一人之力还无法改变现状。

时间转眼来到星期五的早上十点,按照惯例,老爸跟着自己的好友出去鬼混,现在家里没人,我正好可以约那位朋友过来。

“好的,我吃完饭就过去。”她说。

我想想也对,于是建议她两点前到,不然太晚了可能会有危险。

厅外,小黑歪着头傻傻地看着我,它可能是察觉到我最近反常,这几天也不经常跟它玩了,但小黑不可能知道主人正在设法把它送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当初老爸领过来的时候它还只是一只小黑犬,对未来充满了无知。不过慢慢地,它将我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也把我们视为自己的一切。

或许时间久了感情就会淡,人总要学习和工作,就算放假休息也会找个机会出去玩一下。小黑长大了,但它却被时间埋没了,很多时候,它都只是趴在外墙上看风景。

如果青春能够回来,希望它的下一任主人能好好照顾它。

我透过窗台望着楼下的小黑,这时,门外的铃突然就响了。我急匆匆跑下楼打开门,只见外面站着一位穿蓝色短衫的年轻姐姐,染过的长发垂落在肩上,眼睛雪亮雪亮的。但当我发现她旁边有人时,还是暗暗吃了一惊。

“嗨?”

我疑惑道:“阿彬,你怎么也来了?”

“是我临时叫他来的。”女孩答道,“因为我不太认识路。”

阿彬拍拍我的肩:“你们先认识一下,我去看看狗。”

“呃......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女孩比我还要高,我只能昂起头看她。

“我叫许灵,许愿的许,灵魂的灵。”

一本正经地介绍吗?好名字啊,我咽下一口唾沫,点头道:“我叫源堂知,就是源头的源,堂......”

许灵突然挥手打断我:“我知道,彬彬都告诉我了。”

“彬彬?”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阿彬,他正在专心玩狗,无暇理会。

“他没跟你说吗?我是他姐的朋友,我们都管他叫彬彬。”

我又下意识看了眼阿彬,发现这家伙突然可爱了不少。

“堂知,它好像瘦了,最近没吃饱饭么?”他问。

我支支吾吾地说:“啊......是啊,它胃口不是很好。”

小黑抬起头看看我,然后又看看许灵,眼神里充满了迷惑。许灵蹲下来,缓缓靠近它,小黑有些警惕,不过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它没有退后。

我早上帮它洗了一回澡,是用莲蓬冲的,掉了不少的毛,但身上的那种异味好歹是闻不到了。

许灵伸手碰了一下它的耳朵,它闪开了。

“没事,一开始总有些抵触,慢慢熟悉一下就好了。”我过去摸了一下它的脑袋瓜,“我们养了小黑七年了,或许对你来说有点老,但它是很听话的,只是......”

“只是有点孤独了?”

我沉默了,然而许灵说:“现在很多人养宠物都把它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生怕它们饿了病了,但白天因为工作而疏于照顾,只能把宠物留在家里。这些动物不像我们,自己不能出去,在家里又受限制,唯一能够摆平它们的就只有睡觉和发呆。孤独和不开心是常有的事,而这些情绪是最容易被我们忽视的。”

“说得好,你对这方面很精通嘛。”我默许道。

许灵很快回应说:“我有个亲戚就是开宠物店的。”

我正想问:那不是很方便吗?你可以让你的亲戚送你一只。后来发现这个问题有些不妥,于是匆忙把它吞到肚子里。

“啊哈,呆在你家怪压抑的,不如带小黑出去走走吧?”阿彬站起来伸直懒腰。

切,你不就是嫌我家小嘛,我暗暗扁了他一眼。

“我也赞成,小黑它肯定憋了一肚子的气。”

许灵也同意了,我不好推脱,本来人家来就是打算带小黑走的。既然是阿彬介绍来的,我也没想过把小黑当成商品卖钱,只求它能平平安安活着就好。

今天的天气恰好适合散步,太阳和煦,天空挂着几片云。

我家向东几百米就有一个绿地公园,什么公园我忘了,好像是最近两年才建成的。我们沿着路边一直朝着那个公园走,说来也巧,许灵的家刚好也是在那个方向。

有幸出来溜达的小黑比往常更加兴奋,它走到哪里就嗅到哪里,简直把我们几个人当成了透明人。好在还有狗链限制它,不然它早就跑没影了。

到了那个益民公园,我们三个就坐在篮球场外边的环形椅子上,将小黑圈在一条竖杆子上。

现在正值夏季,气温有些上火,阿彬知趣地到路边的商店去买几杯奶茶。他知道我们的口味,所以让他去买是最合适的。

又是两个人的相处时间,气氛突然有些尴尬。小黑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看来是真的累坏了。

“它好久没那么开心过了。”我不知不觉说了一句。

“对啊,狗狗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的,只要你对它好一点,它就会很感激你了。”许灵说。

“可它好像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哈哈哈。”

看她那么开心,我也说出了我的顾虑:“对了,如果小黑跟了你,我以后还可以经常来看它吗?”

“可以呀,不过最好选在我在家的时候。”

我歪着头问:“为什么?你父母不好相处?”

“唔,怎么说呢,目前他们两个人还在冷战期,所以我就想养只动物来转移他们的注意。”

“原来是这样。”把小黑当成调节气氛的调剂显然不错,然而她父母为什么会冷战呢?这个问题我问不出来,但希望他们千万不要离婚。

“小黑它是你爸的朋友送过来的吧?这件事你爸妈同意了?”

她突然的提问使我有些措手不及,幸好她不知道我父母早就离异了,不然很可能对我另眼相看。

我看着她那双真诚的眼睛咽下了口水,然后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

可我一点都不放心,我不清楚老爸知道这事之后会怎样,最坏的结果就是大发雷霆并且让我把狗要回来。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既然我可以割舍这份感情,他为什么不能?这次无论他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的。

“在聊什么呢朋友们?”

阿彬的声音吓了我们一跳,他总是这样,总在周围寂静的时间突然出现。

“去了十几分钟了?你是不是一直在后边偷听?”我恼怒道。

“哪有哪有,我就只听到许灵说话。”

她没有搭话,只是一直喝着冰的奶茶,小黑摇着长尾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显然希望能分一点给它。

我提醒她说:“这家伙很嘴馋的,给它什么吃什么,一点也不注意节制。”

“它有喜欢吃的东西吗?”

“有啊,它最喜欢吃肉了,像鱼呀鸡呀,给它喂饭总是先把肉吃光。”

“堂知啊,你这说了等于没说,狗不是都喜欢吃肉么?许灵的意思是它喜欢吃什么零食。”阿彬插话道。

“零食啊,喂它肉肠就好了。”

他扭头对许灵说:“对了,等下我们就去你家吃个饭吧,反正也要跟你父母商量的。”

“也好,小黑它肯定舍不得你。”

我瞄了它一眼,笑着说:“笑话,这货平时就没心没肺的,一秒不盯紧它准跑没影。”

“啊哈哈……”他们两个都笑了,这次轮到小黑不怀好意地看过来,似乎听懂我在说它坏话似的。

和我一样,小黑喜欢跑,是那种向往自由的奔跑,无拘无束,享受着微风吹过脸庞的感觉。它已经很久没跑过了,总想咬断链子,来一场说走就走自由自在的旅行。

我从不担心它会跑丢,也不担心它会咬到别人,因为它是我的小黑,我的小黑从不咬人。

可是过了今天,我就不是它的主人了,我们真的能割舍掉这份感情吗?

步行大概十分钟,我们终于走到许灵的家门口,那是一栋糅合了一些欧式元素的两层住宅,一进门,就是覆盖着茂密植被的前院。

几句简单的寒暄之后,许灵的父母将我们邀进屋。我们几个纷纷在桌边坐着,桌上已放着几样糕点。

两个大人大概有四五十岁的样子,穿着浅色的家居服,但通过其言语举止可以判断出来,两位应该都是高学历的精英人士。

“大家稍等片刻,饭菜马上就来。”许母走进厨房。

许父道:“两位都是小女的同学吗?”

“不是,我们是另外一间高中的。”我偷偷瞄了一眼阿彬,心里在偷笑,原来你也是第一次来啊。

这时,许灵小心翼翼地对我说:“堂知,小黑它……”

我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好家伙,小黑正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这里嗅嗅那里闻闻,好像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兴奋。

可问题是,今天的主角是它呀,它不进屋,我就没法向许灵的父母介绍它,现在搞得我们就是来蹭饭的。

阿彬暖场道:“好啦好啦,各位都别苦着一张脸了,我猜小黑第一次来,也只是暂时熟悉一下陌生的环境而已。”

这家伙,居然把我想说的台词说了,到底谁才是它的主人呐?

我果断起身站起说:“我马上赶……叫它进来。”

“不用。”许父说道,“就把它养在院子里吧。”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必坚持,这样看来许灵的家人已经接受小黑了,而且因为它生性活泼的关系,养在院子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我去帮一下我妈。”许灵灵巧地往厨房走去。

不一会,许灵许母两人便端着香喷喷的饭菜出来,除了韭菜炒蛋、姜葱焖鱼等家常菜,还有我爱吃的糖醋里脊肉。我们几人瞪着眼看着桌上满满一桌菜,却久久不动筷子。

许母见状赶紧催促道:“大家都怎么了?再不动手菜都要凉了,平时吃饭也就我们两三个人,来了客人也热闹些。”

我一听马上拿起筷子扒了两口饭,然后再去夹菜,阿彬和我正相反,他是先往碗里夹了几样菜,然后再吃米饭。

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流浪街头几天没吃饭的主儿。许灵家怎么也算是大户人家,第一次就这么乱来可不行。

“注意形象!”我以眼色提醒他。

可那家伙假装没看见似的继续往嘴里塞饭菜,我悄悄观察许灵父母的表情,一位有条不紊地吃着饭,另一位则站起来往厨房走去。

“阿姨,我也去盛饭。”

“嗯,去吧去吧。”许母回应道。

我目送他离开餐桌,然后对身旁的许灵说:“阿彬是第一次来吗?”

“谁说的?他来过两三次了吧。”

我恍然大悟,他都没跟我说过,之前我还以为他连去许灵家的路都不清楚呢。

当阿彬回来时他的眼睛突然盯着门口,我感到诧异,也透过镂空的书架往门外看去,只见小黑静静蹲在那边,两双黑褐色小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这里。

准是被饭菜的香味吸引过来了,我正要招呼它进来,却猛地瞥见它嘴边沾着湿润的泥土。糟糕!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那时候我只能想到,小黑它可能闯祸了!

“怎么了?”许母问。

“没什么没什么。”等阿彬回到餐桌旁,我却已经坐不住了。

“我吃饱了阿姨。”

放下碗筷后,我急急忙忙往门后走去,小黑迈着欢乐的小腿朝我凑过来,我一手推开它,张口就问:“是不是又去刨土了?洞在哪里?”

小黑见只有我一个人,于是欢欢喜喜地就带我来到前庭的一小片绿植旁,果然,那里面有一个刚被刨开的小洞,潮湿的软泥都溅到路面上了。

见此情景,我心中随即升起一股无名火,可看着小黑那一副期待被夸奖的笑脸却无处发泄。我现在恨不得马上跳进那个洞里把自己埋起来,可是那又能怎么样?我是它的原主人,只要我还没有走,就应该要负起主要责任。

怎么办?一来就给我演这么一出,小黑你真是太让我心寒了,难道就不怕人家不要你了?

就在我准备回去提前替小黑道歉时,身后突然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转过身,看见的却是许灵。

她的视线先是转移到小黑身上,然后又久久凝视着地上那个新刨开的洞。我低下头紧紧咬着牙,牙缝里挤不出一句话。

此时许灵直接越过我走近那个洞,她蹲下来,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那洞里有什么我没有细看,反正小黑平常挖的都是腐烂的尸体或骨头,像鸡鸭老鼠什么的,还可能出现一些无用的生活垃圾。要是平时我并不阻止它那么做,可这是在别人家里,它也该收敛一下了。

只见她将手伸进洞里,缩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木质的盒子,虽说不上有多精贵,但也看得出来它在地下埋藏很多年了。

“这是什么?”

带着我的疑问,许灵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盒盖,不过木盒上锁了打不开。

“这是我父母的东西,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我们决定回去问问他们,于是带着小黑原路返回去。

当时许母正在餐桌旁收拾餐具,许父到楼上去了,阿彬见我们回来,指着小黑鼻子上的浮土就问:“它干什么坏事了?”

许灵叫来自己的母亲,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把小黑干的事讲出来,随后大家的目光转向她手中的那个普通的木盒子上。

“这不是……”

话还没说完,许母就匆匆忙忙上楼找了一把灰白色的铜钥匙,将它轻轻插进木盒的锁孔里,接着紧闭的盒盖无声无息地就被打开了。

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外,盒子里放着满满的一大叠钞票,不仅有美国日本的,甚至还有澳币。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外国的货币,心里有些小激动,但就是不明白它为什么会被埋进土里。

听许母说,她和许父以前没结婚之前就经常出国旅游,每次一回国他们就把所有用剩的外国纸币都存到一个小盒子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直到最近她才想起来,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盒子,她以为许父早将它扔了,为此还跟他大吵一架。但许父性格也很倔,没干过的事死都不承认,两人一直僵持不下,后来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可惜关于这件事他们没有对许灵说过,所以她并不知道两人的感情为什么变得这么冷淡。

木盒子里的纸币值不了多少钱,许母其实也清楚自己错怪他了,然而一直找不到机会道歉。怎奈小黑以前挖洞的时候总是挖到无用的垃圾,这次第一次到别人家却嗅到了金钱的味道,我本以为它闯了大祸,没想到反而立了大功。

然而转念一想,夫妻不和不就是许灵愿意收养小黑的原因么?这样会不会弄巧成拙啊?

“乖,乖。”许母亲自用纸巾擦去小黑嘴边和爪子上的泥,好像对它更加喜爱有加了。

小黑兴奋地摇着尾巴,不断舔舐着许母的粗糙的手。我们几个默默看着眼前的温馨场景,感觉内心也渐渐被它软化了。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你们这是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许父从楼上下来,我们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他,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了。

“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哼,知道就好。”许父好像一点都不领情,拿上车钥匙就赶去上班了。

“你们别误会,他人就这样。”许母对我们说。

最后许灵家留下了小黑,经过这次事件,它和她们的关系也变得熟络起来。当小黑还在和许灵玩耍时,我已经和阿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不如来我家看看猫吧?”由于时间尚早,阿彬如此建议道。

提起他的猫,我就想起一只大橘猫一动不动趴在阳台上晒太阳的情景,它肯定不希望有人去打扰它。与小黑刚分别,尽管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其实我心里难受死了,一难受就只想一个人静静待一会。

阿彬非常明白我的心情,他劝我说:“你放心吧,灵儿会把它照顾好的,而且你随时都可以去看它。”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问题,我只是不知道回去之后该怎么面对老爸。”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没关系,这件事和我也有很大关系,咱俩一起跟他解释。”

“真的不用麻烦你了,我觉得他会理解的。”

“嗯,那我们改日再约吧。”

“好。”

阿彬回去了,我一个人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家。

推开门进去,我发现电视机开着,老爸正坐在茶几旁边喝茶。他平时很少喝茶,除非让自己头脑保持清醒或者思考某些人生大事时才会选择喝茶。

当时的气氛相当压抑,我快速换了鞋子,然后不声不响地走过客厅,正要走上楼梯时,忽然从背后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回过身面朝电视机坐下,两眼却一直盯着茶几上的茶杯,等待着老爸发话。

他没给我倒茶,而是直接说:“你把狗送走了?”

听这语气,好像他这句不是疑问句,像是在陈述事实。也好,既然他都知道了,我也不必再说什么。

老爸抿了一口茶,然后说:“你得在你小舅家住一阵子了。”

我一听又惊又喜,小舅家在朝阳小区,那边商业交通发展迅速,而且距离学校也不远。我们两家的关系还算不错,之前听说我爸妈离婚了他们还很担心我。然而他为什么要让我住在小舅家?难道因为我把小黑送人了?这也太扯了吧。

“你要卖房……”我脱口而出。天啊,他不会这么缺钱吧?

我猜对了,可能是我看到老爸的眼里充满了愧对于祖宗的神色,仿佛连握着茶杯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果然,赌博这东西和烟酒一样容易让人上瘾,挣开的钱财挥霍一空,好在老爸最后一刻悬崖勒马,才没有导致负债。明明我早就劝过他不要赌不能赌,如果他能早点认清赌博不是好东西,今天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老爸没有回应,不过就算他把房子卖了我也无言以对,毕竟它是十几年前购买的,在这住了那么久难免有些东西很难割舍。

他说,我每年的学费还是照给,剩下来的就当做生活费,不过以后上大学就困难了,可能要我舅舅资助一下。

我们的聊天一向很简短,如同湖面泛起的涟漪,一下子就消失了。对他的想法我还是比较理解的,钱没了可以再挣,房子没了可以再买,但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老爸以后何去何从我并不太关心,我反而比较关心小黑,我还在想自己擅自送走小黑是不是这次事件的导火索。或许老爸早就想卖掉房子,只是小黑还在所以一直在犹豫?

我想不通,我打算等明天再搬,现在先和小舅沟通一下,顺便检查我需要带走的东西。

到第二天早上十点,小舅准时开车到我家楼下来接我,我有些激动,把自己的行李一股脑儿塞进后备箱里。

朝阳小区也算是井岸面积最大的高档小区之一,有停车场也有休闲区,小舅家就住在五栋八楼,想想之后能住在那样的大房子里,我连晚上做梦都会突然笑醒。

坐电梯一直到第八楼,一进门,迎接我的不是舅妈表妹,而是空气中的一股清香,那是花的香气,还是空气清新剂?

这里确实有些安静了,室内的摆设也变了很多。我和小舅两个一起把行李搬进来,然后再搬到闲置的房间里,一顿收拾之后,已是大汗淋漓。

舅舅说饿了等下就去吃饭,自己却回房里睡觉去了。

望着对面敞开的房门,我突然想起来表妹已经放暑假了,这会儿应该约了朋友出去玩,不到晚上是不会回来的。

推开门,我轻轻走了进去,只见小小的房间内铺了一张大床,除此之外只有一张两米高的写字台,写字台上摆放着写到一半的暑假作业。

我发现了躲在角落的手绘本,那是她小学写日记用的,虽然看着破旧,但却承载着满满的快乐回忆。

拂去封面的灰尘随便翻开一页,白纸画着两个人和一只小黑狗,小狗嘴里还叼着一个飞盘,我已经记不清表妹是第几次来我家里玩了,她每一次都和小黑玩得很开心。

但是表妹想玩扔飞盘的游戏,可小黑太淘气了,根本不听指挥,最后居然用乒乓球代替了,看小黑追着球跑着跑着摔倒的样子就感觉很滑稽。

我合上手绘本并放了回去,然后打开上方的简易书柜门打算挑一本书看。这时舅舅从房里出来,而且还换了一套衣服。

隐隐约约听到他在叫我的名字,当我下楼时,他还在沙发上穿自己的棕色皮鞋。

“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

“好,带你去吃渔粉。”

我孤陋寡闻,并不知道什么是渔粉,但既然是舅舅推荐的,那就肯定好吃。

十一点半左右,我们下楼来到室外,行走在一条由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沿路的蓝色紫罗兰仿佛在向我们招手。微风吹过人造湖湖面,引起阵阵涟漪,凉爽至极。

舅舅所说的那家渔粉在马路对面五六百米的位置,铺面不大,生意却爆火。里面靠墙摆了两排桌椅,我们就选了右边空的位置坐下。

这家店卖的大部分都是渔粉,只是配料不同,而卖得最多的就是招牌渔粉和牛肉渔粉,我们干脆就选了这两种。

我记起来舅舅是很少单独请我吃东西的,不凑齐几个人出去玩生怕不够热闹,今日这一次肯定有要事问我。

果不其然,粉还没上来,他一开口就说:“你妈都跟我说了。”

我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沉默。

既然他知道了我爸妈离婚这件事,那他也应该知道我这些日子过得很不好。而且舅舅也了解我爸的性情,一般不会和娘家有什么来往。

“小堂,你的命不好。”

我也知道自己的命不好,可我能怪谁?出于信赖,我把老爸要卖房的消息告诉了他。

“唉……”舅舅终于叹了一口气,“已经演变成这种局面了吗?”

热气腾腾的两碗渔粉被端上桌子,我们也就暂时停止了聊天。

招牌渔粉里有鱼的鲜味,不油不腻,而且米粉弹牙爽滑,特别好吃。不过在慢慢享受美食的同时,我的目光突然注意到门口的两个人。

那可能是一对年轻的母女,女孩手里牵着一只大狗,看形态样貌应该是金毛。因为这时候店里已经满人了,所以她们只能坐在店外的小圆桌旁。

虽然那位母亲看起来比较年轻,不过脸部和装扮却显得很朴素,莫名有种岁月的沧桑感。而小女孩则充满了青春洋溢的气息,她牵着的金毛也很乖,不吵不闹。

她们要了两碗便宜的渔粉,母亲静静低着头吃自己的,小女孩一边吃还一边偷偷把碗里的鱼肉和渔粉勺起来放在桌子下。

地上放着一个小碟子,好像是店内的服务员给的,金毛三两下就把食物吃掉了,感觉还不够它塞牙。

正因如此,小女孩比母亲吃得快,只见她抬起头说了什么,母亲摸了摸她的头欣慰地笑了。见到这一幕,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没有说出来。

舅舅吃完了渔粉准备去上班,我没有跟他一起回去。

在街道上逛了一圈我才回到小区,然后坐在人工湖的台阶上往湖里扔石子,看着小石头溅起的水花,我满意地笑了。

其实我什么都没想,只是感觉郁闷而已。

收集来的石子很快没了一大半,正当我换一只手再扔的时候,小臂突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

我脸庞朝右俯卧在床上,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睡了多久。

差不多三点半,估计有两个小时,自从在湖边被巡逻的保安抓个正着,我的心情反而更差了,一回来就马上趴在床上睡着了。

还好,这次没白睡,我的精神好了很多。

手机里有阿彬发来的信息:“你还好吗?”

“还好,死不了。”

“哈哈哈你真的是只打不死的小强。”

“错了,是踩不死的小强才对。”玩笑过后,我心平气和地问他最近都在干嘛。

“没啥,就是我二叔家要建房,要我去帮忙。”

“搬砖我在行,有钱不?”

阿彬立即回道:“当然,我二叔很大方,去帮忙都会有奖金的。”

见此信息,我一拍大腿,说:“好,我明天到。”

我自然不是奔着钱去的,赚钱的方式有很多,何必选这种累活?反正现在是暑假,多出去走走看看也是好的,不一定非要跟钱过不去。

于是我们约定好明早十点在三灶会合,那边离机场近,也可以顺道参观一下机场。

“就这样吧。”我伸伸懒腰,然后穿上拖鞋走到客厅。

真是好久没看电视了呢,每次老爸下班回来都会先打开电视,看着看着,然后直接就在沙发上睡着了。这就好像把电视霸占了似的,久而久之,我也很少再去碰它了。

今天运气不错,这家人全都出去了,只剩我一个人在家。我马上打开风扇和电视,然后点开下方的回看。

电影栏目里还有过去一周播放的历史记录,但光看名字根本辨别不出哪个是好电影,我只好一个一个去点,点到最后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听见外面忽然的咣当一声,我马上被惊醒了。看见阳台半墙上洒落的一层薄土,我心想不会是花瓶掉下去了吧,这里可是八楼啊!

我看了一圈地面,发现只有装着芦荟叶的盆子掉了,好在它没有被摔坏,但是泥土却落了一地。虽然想不明白它为什么会突然掉下来,但最起码也该清理一下,我立刻找来扫把,将地面上的土全都扫干净。

我没有把芦荟放回去,回到客厅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来估计是盆栽的位置没放好,然后又受到了外力的作用。刚才我观察过,各住户之间的阳台挨得还是比较近的,可能是邻居用晾衣杆之类的不小心碰到了吧?

想到这,我便心安理得地继续看电视,一直到五点多的时候,客厅门边的提示音响了一声。我快速扭过头,却看到穿着一身浅色连衣裙的表妹呆呆地站在那里,手里装章鱼丸子的袋子不知不觉掉在地上。

我料想她可能会朝我飞扑过来,在我怀里哭得像个泪人,因为我们真的好几个月没见了。然而事实却是表妹一声不吭往自己房间走去,不一会,房里传出了她的声音。

“表哥,你又偷看我的书!”

好吧,是我想得太唯美了,可这话说出来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冤枉啊,我真的没有……”我努力辩解道。

因心疼那袋章鱼小丸子就这样被无辜地扔在地上,我走过去将它捡起并放在桌面上。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正巧我也有些饿了,不如……

正当我打开包装一探究竟之时,表妹突然从房间里窜出来,恨得咬牙切齿。

“你要干嘛啊?”

我连忙将包装仔细封好,辩解道:“我帮你检查一下包装有没有摔坏。”

“这是我的,要吃你自己买。”她把袋子拿进房里,然后关上门。

面对她的所作所为我只能表示无奈,毕竟她平时也是这么防着我,就好像我经常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一样,真是好气又好笑。但其实我们的关系非常好,当然性格也合得来。

今晚舅妈加班不回来了,我也不打算出去或者点外卖,见厨房里还剩一箱面,我干脆煮点面吃。因为吃惯了面条,我对味道的把控很有把握,而且这次不仅加了煎蛋生菜,还有火腿香菇和香菜等等,绝不比面馆卖的汤面逊色。

不到十分钟,我的华丽晚餐就做好了。

我把刚刚出锅的一大碗汤面放在茶几上,正准备开吃时眼角却瞄到换了一身衣服的表妹从房间里出来,眼睛一直盯着我的面。

“想吃吗?”味道还挺好闻的。

她轻轻点头:“想吃。”

我摇了摇食指说:“不给。”

“为什么你吃我家的面,说话还这么理直气壮?”

说得好像挺有道理,但我选择不听。我就安安静静吃我的面,没工夫听你扯淡。

尽管如此,进了厨房的她还是找到了我故意剩下的一点面条,然后把它们全部装进碗里。她坐在离我稍远的沙发上,拿起遥控器转到自己喜爱的电视频道。

我装作没看见,吃完面就回房间去了。床上还放着一本我还没看完的《白色蒲公英》,像那种感人肺腑的故事和文字总令我爱不释手,有一种想知道结局又不敢触碰结局的矛盾情结。

但在这个暑假结束之前我必须把它看完,因为这本书是一位同学借给我的,我答应她一开学就马上还回去。

然而很快,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打断了我的阅读节奏。

“表哥?你在干嘛?”她握着门把探进头来。

“你是进来还是出去?出去请把门关上。”

表妹轻快地走进来并关上门,然后一本正经地坐在圆椅上。不得不说,在刷存在感这方面她还是挺专业的。

在这里正式介绍一下,我表妹名叫王诗露,今年快上六年级了。虽然我并不清楚她班里的情况,不过她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在班里名列前茅,缺点是拖延症晚期,不到最后一刻绝不碰作业。

论性格嘛,她比较调皮搞怪,属于外向开朗的类型,与我的性格正相反,直到今天仍搞不懂我们为什么能合得来。

可能这就是血缘吧,这是一种斩不断理还乱的微妙关系。

我瞄了她一眼说:“你在这会影响我看书。”

“聊聊天嘛,我们好久没聊了。”

“好久没聊?我们上一次聊天是什么时候?聊的什么内容?”时间长了,我早就忘了,如果不是她突然提起我还真不打算回忆起来。

“表哥你真健忘,我们过年的时候不是刚聊过嘛?”说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逐渐崩溃了。

“刚”,光这个字就代替了无数个日日夜夜,而我的记忆仿佛还停留在昨天。

去年,舅舅一家还住在偏远的小村子里,生活比较质朴无华,过新年的时候我还过来住过几天,那时的确经常和她打打闹闹的。他们家搬来这个小区也就今年三月份的事,之后我来过这里一次,不过当天就走了。

我努力回忆起我们在那里都聊过什么,可惜最后只有一些零散的印象蹦出来。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记起来了。”

“快说快说!”她居然急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催促我?为什么一定要我先说?我突然感觉到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三界宅急送》?”是书吧,我想。

“不是那个。”她摇头。

“肯德基的彩虹冰淇淋?”难道是吃的?

“不是不是。”

我陷入沉思,那到底是什么呢?估计是我那时临走前和她说过什么,或者答应她什么了,不然她怎可能如此执着?

“我说过带你去坐……摩天轮?”

表妹还是摇头。

“啊啊啊啊……”我双手抱着脑袋,像极了从疯人院跑出来的病人似的朝着空中呐喊,“你快把我逼疯了。”

“你看看我家里是不是少了什么?”

她这个问题好像提醒了我,从我进来到现在真没发现少什么东西,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应该不是实质性的东西。没错,这里的氛围让人感觉有些孤寂了,也就是说,这个家缺少生气。

与此同时我也想到,我和表妹聊过很多关于动物的话题,特别是我家里养的小黑,每次放假她总是忍不住去看它。但我知道,舅舅家以前是养过很多种动物的,有猫、狗、金鱼、仓鼠甚至兔子,不过自从搬到这个新家之后,她家甚至连一条小金鱼都没养过。

很早之前我曾承诺过,如果明年小黑生了小狗的话,就马上送她一只。只可惜小黑还没来得及生小狗,我却亲自将它送给了别人,谁也不能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表妹似乎对我的承诺非常重视,她一定很想再见见小黑,然而小黑已经是别人家的狗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选择坦白了。

果然,她听完后很不理解我的做法,两边的腮子都鼓起来了。

“为什么你不送给我呢?”

“因为,”我很耐心地跟她解释,“你爸妈平时都很忙,你也要上学,根本没多少时间照顾它,而且,你们小区的高层住户也不允许饲养宠物。”

“你放屁!隔壁大姐就养了一只大狗!”表妹突然提高了音量,“没时间没时间,放假不就有时间了吗?”

说完,她起身跑了出去,门也不关。

怎么生气了?我收回目光,继续看手里的书。

快到八点时,姨妈突然回来了,一看到我,就马上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她知道我回来,所以特意去超市买了一袋饺子皮,打算明天煮饺子吃。那会儿表妹的表情简直是羡慕妒忌恨哪。

我也不知道姨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可能是因为重男轻女的观念太深了。

然而我从表妹的话里听出了另一个答案:“妈,我明天想吃米粉”。

“好,那你可要早点起来哦。”

想想,饺子加米粉会得到什么?真是一种奇妙的组合。

姨妈刚下班回来好像很疲惫的样子,她匆匆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时穿着一件长长的蓝色睡衣。她在用吹风机吹干头发,而表妹早就回自己房间去了。趁此机会,我向她坦白了今天下午碰见的怪事。

“前不久也发生过一次,不过那次倒下的是一盘蒜苗,我没在意。”

这不是很奇怪么?仅仅一次还可以理解为偶然,但是两次就说不通了。

“你认为会是什么呢?”

“我觉得是猫。”

“猫?”我有些错愕。

“既可以跳到八楼来,又能把花盆弄倒的,我想只有猫能办得到。”

原来如此,舅妈家以前养猫的时间比较长,得出这样的结论也不奇怪,就是不清楚猫这么做的原因。

如果能抓住它就好了。不过就算真的抓到它,也不能保证知道事情的原委,它有什么来历?目的又是什么?这些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

第二天一清早,我起床就远远闻到厨房飘来的一股浓浓香味,原来是姨妈刚煮好的一锅饺子,几乎透明的薄皮包着粉色的虾肉,还有这清汤……我在想会不会有表妹想吃的米粉,用勺子一捞,居然全沉在饺子下面了。

反正她要睡到十点多才醒,我吃一点没关系吧?

捞了一些虾饺和米粉装碗里,正吃到一半,阿彬突然发信息问我醒了没有。

我想起昨日约定的事,于是回道:“开始了吗?”

“九点半开始,你可以九点半之后到。”

“行,你们是刚开始建吗?”

“不,已经有好几天了,你现在还在家吗?”

直到现在我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把搬家的事告诉阿彬呢。

“哦,原来你搬去那边了啊,那里离三灶挺近的。”

“嗯,我一小时后到。”在阿彬发了一个笑脸后,我才放下手机继续吃早餐。

直到八点半左右,我上了一辆去往三灶医院的公车,今天的天气好好,希望一整天都是这样的晴天。

九点多就下了车,根据阿彬的指引,我还要沿着公路走几百米。远远眺望着路旁的那块泛白的路牌,我心里默念着那条村子的名字。

霎时,一道混凝土浇筑而成的上坡呈现在我的眼前,如同一条蜿蜒而行的巨蛇般奔向路的尽头。

经过时间的推演,村子慢慢筑起高楼和各式商店,离城镇的生活模式也不远了。当我终于到达目的地附近之时,眼角突然瞄到搭起脚手架的一栋暗灰色旧楼,我猜测,那不就是阿彬他二叔家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回头看去,发现阿彬正站在一颗黄皮树下看着自己。他一如既往地穿着浅色的短衣短裤,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

“来那么早呢,我以为你十点才到。”

“反正醒得早就早来了,他们开始了吗?”等我看到那些戴着黄色头盔的工人在太阳底下忙碌时,才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跟我来。”

我跟着他走到路旁的一片小空地上,那里堆着大量的沙子和砖块,这些都是建筑用的普通材料。只见阿彬指了一下墙边的手推车,我瞬间明白我们该干什么了。

“我们只要把这些沙石全部运送到建筑地就行了。”

我盯着那两堆差不多有一人高的建筑材料,刚刚还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心情瞬间凉了半截,他介绍的工作我以为是很轻松的呢。

我们先用铲子把沙子装到手推车里,然后两人各握住一边把手就开始推。

可惜,尽管我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没推动,原因是装得太满了。后来我们又减少了五分之一的沙子,这下终于能推动了。

把车子慢慢推到目的地后,我们又返了回来,我故作轻松地擦额头上的汗,望着地上的一堆东西陷入了沉思。

“怎么样?赚钱很不容易吧?”

“想不到我们学生党也有卖力气赚钱的时候,伤不起啊。”

阿彬的手搭在我的肩上,他笑着说道:“如果让你干一整天,一个人赚两个人的钱,你愿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你不在,我可干不下去。”满脸愁容的我挥了挥手。

“这里各有一堆沙子和砖头,你愿意运送哪一种?”

他提出的问题令我猝不及防,这个学习模范又在想什么鬼点子?我快速对比了两样材料的数量,发现砖石间的缝隙更大,我本想选砖石,然而今天的砖头格外的烫手,考虑再三,最后还是选了沙子。

“不愧是你!”

我愣了,这句话到底是褒是贬?

这时阿彬又从别处找来了一辆手推车,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只听他说: “我二叔说了,第一个运完材料的人将获得两倍工资。”

我盯住阿彬的两只手臂,心里叫苦不迭,这样自己岂不是必输无疑?

这个阿彬不仅学习好,人长得又帅,打篮球也不在话下,班里的女生都喜欢他,我身边有他这种好朋友简直是三生有幸啊。

虽然表面上干劲满满,可那都是装的,实则在心里我已经觉得自己输定了,除非阿彬故意放水,否则就绝无可能。

在我想这些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把地上的砖头一块一块地拎上车了,我当然也不能落下。

至少我有一把铲子,不过是装车的速度有点慢而已。一回生两回熟,我装车卸货的速度渐渐加快,整个运送过程一气呵成。

至于阿彬提出的两倍工资,只不过是想激起我的竞争欲望而已,我才不会上当呢。

他干完了活就在树荫下坐着,而且还优哉游哉地喝着柠檬水,目光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我的活还没干完,但是我的火已经上来了,天气太热,我的喉咙又干,连力气都使不上了。

扔下铲子后,我准备到树荫下休息,一看阿彬,好家伙,他居然直接靠在树干上呼呼大睡。现在已近中午,太阳晒屁股,的确很适合午睡。

我现在也很想睡一觉,但是身体却热得睡不着,是该买瓶冷饮降降温了。

确定阿彬还在后,我就开始往大路方向走去,试图找到距离最近的一家便利店。可刚刚经过二叔家不久,一条凶巴巴的大黄狗突然从那里冲出来,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慌不择路跳上了路边一棵矮小的石榴树。

那只大黄狗站在树下盯着我,好像跟我有仇似的。我连大气都不敢出,盼着它快点离开。

“阿黄!”此音一出,黄狗立马甩头往反方向跑,我远远望去,只见一名穿黄绿色背心的鸭舌帽少年正走过来。

“你没事吧?”

“差点有事,这是你的狗?”

他向我招手,说:“下来吧,阿黄它不咬人。”

可它刚才追我的样子就像要把我吃掉似的,尽管如此,我抱住这棵低矮的石榴树实在可笑。

“因为你擅自离开工作区,所以它才去追你的。”

我猛然醒悟:“这么说,你是……”

“我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的儿子,我叫王石开。”

“哦哦,你好你好!”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会放狗追我,现在的孩子真“友善”。既然对方主动报了名字,那我也报上自己的名字以示友好。

“那么现在回去把沙子搬完?”王石开用冷淡的目光看着我。

“我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不过我太渴了,想喝点冷饮。”

“你回去先等着,我帮你去买。”

“那就麻烦咯。”简直求之不得,我正为不知去哪里买而发愁呢。

他前脚刚走,我就马上回去找阿彬。这时阿彬已经醒了,他正在搬另一堆砖头。

“你刚去哪了?这里还有这么多沙子呢。”他看见我就问。

“我看到你堂弟了,然后就和他聊了几句。”

“是吗?他去哪了?”

“帮我去买水了。”

阿彬用手指了指我身后,却没有说话。

我回过身来,发现那只大黄狗就跟在自己后面,两只深棕色的大眼睛无比“深情”地看着我。我装作不认识它,并不耐烦地对它挥挥手,得到的回应却是一副龇牙咧嘴的凶饿模样。

我突然怂了,急忙躲到阿彬的背后,万一被咬那可怎么办?

“别怕,这只狗不咬人的。”他俯下身摸摸它的小脑袋,黄狗马上变得很温顺,眯着眼静静享受。

“它认识你又不认识我,你让它走开,别妨碍我工作。”

“可以。”只见阿彬从别处拿来一条细长的铁链,将它捆在大黄狗的脖子上,然后牵着它往一棵树走去。

“你,你要干什么?”我明白他的意思,却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拴在树边它就咬不到你了。”

其实我的本意只是想让它离开,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并不是想要拴住它,看来阿彬误解我的意思了。

没有动物不喜欢自由,为什么这只黄狗会心甘情愿被阿彬戴上铁链呢?是因为它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被铁链束缚的后果,还是仅仅为了监视我而所做出的牺牲?

我相信是前者,因为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只狗监视了。

“咦呀?大哥你要对我的狗做什么?”是王石开小弟弟,在紧急时刻终于赶回来救狗了。

阿彬有点尴尬地解下铁链,淡淡说了一句没什么,而我此时心里却乐开了花。

王石开将买来的冰红茶交给我,留下一句好好工作后就把大黄狗带走了。

我看向阿彬,他脱下手套,对我说:“天时不早,我们先去吃饭吧。”

我们选了一家廉价的快餐店,吃饭期间一直保持沉默,经过上午的那次事件,我考虑了一下昨天发生的怪事,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

“阿彬,你说猫会不会为了引起人们的注意而故意弄倒一些东西?”

问完之后,他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我,似乎在思考,又似乎没在思考。

“为什么这么问?”

看他这个样子,我只好将昨天的事和盘托出,然后闭上嘴巴静静等待答案。

将近十分钟过去了,阿彬终于说:“别的猫我不知道,不过我的猫不会这么干。”

“除了猫,应该还有一种可能。”

“是什么?”

“老鼠。”

我顿时醒悟,天哪!我怎么没想到呢?老鼠的攀爬能力比猫好太多了,而且南方的老鼠又大又威猛,将一个花盆弄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如果这就是答案的话,另一个问题又无法解释,我宁愿相信老鼠会将厨房的东西弄倒,也不愿意相信它会在阳台故意弄倒花盆。

我在如此认真地考虑问题,阿彬则站起来说:“别再想这种小事啦,好好打工才是王道。”

也许,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

一整个下午我都在努力搬砖,直到傍晚阿彬将从二叔收来的工资分给我一半。

当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舅舅家时,发现舅舅正好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对着我会心一笑,问道:“今天去干什么了啊?”

我有气无力地答:“搞钱。”

上楼准备去洗澡时,表妹打开了一条门缝叫我,我没空理她,洗完澡就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

我无意等待的黎明悄然而至。

恐怕是因为我一心只想搞钱,却不知道谜团早已揭晓。

几天之后,我在客厅发现了一小撮黑色的猫毛,于是理直气壮地询问表妹家里是不是进猫了。

“是啊,一只黑色的大猫,我叫你又不应。”

“它是流浪猫吗?”

“不是。”她索性将手机里的照片给我看,那是一直拥有着金色瞳孔的黑猫,外表看起来性格高冷,然而拍照的场所却在表妹的房间里。

王诗露讲起前几天的事仍然记忆犹新:

那天她比我早回家,一打开门就看见那只黑猫躺在沙发脚的边边打盹。见家里的小主人回来了,黑猫本欲逃走,然而结果却是回过头缓慢朝她靠近。

猫亲昵地绕着表妹的小腿走动,并不断发出撒娇般的猫叫。很快她就明白了,原来黑猫只是对自己手里拿的零食感兴趣而已。

看着它干瘪瘪的肚子,表妹不介意把买来的虾球分给它一半,一不小心黑猫吃上头了,对表妹越发亲近,竟情不自禁地躺在她的腿上睡着了。

那一晚许久没养过动物的表妹饥渴难耐,马上把黑猫带到自己房间撸了起来……

这就是驯兽师王诗露驯服黑猫的全过程……好吧,其实后半部分是我自己想象的,在这么短的时间表妹没能完全驯服它,黑猫总是在天黑前跑掉。

于此,我对它的来源开始感兴趣了。确定它不是流浪猫,而家养的根本不会到别人家讨要食物,又是少见的金瞳黑毛,得知这些之后,调查起来就非常容易了。

首先是隔壁的爱狗人士李大姐,她表示从来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闯入民宅讨食的黑猫,而且她认为黑猫的出现本就是一种不详的先兆。

周围的几户人家即使见过那只黑猫,也对它的身份毫不知情。

我只好返回去问表妹,得到的答案出乎意料。

“在收容所啊,那里有很多猫猫狗狗,我经常去那里看它们。”

什么啊,原来她知道啊,怪不得黑猫和她这么亲近,愚蠢!我居然漏掉了这位关键人物。

打听到那家收容所的方位后,我决定让她明天带我去一趟。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黑暗无光的房子里,有一对明亮的金色瞳孔盯着我。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背上,勾画出猫的身形,它缓缓地朝我走来,不断变大的瞳孔就像吊灯一样晃来晃去……

为了早早结束这次事件,第二天早上十点我就叫醒了表妹,即刻动身前往收容所。

其实所谓的流浪动物收容所,只不过是一对老夫妇住的单栋别墅罢了。条件资源并没有那么理想,正因为有其他爱心人士出手援助,这家收容所才能支撑那么久。

所里的猫狗都很健康,身体健全,它们经常与人相处,也不惧怕外来的陌生人。这对老夫妇也非常谨慎,他们对所有的猫狗都进行了绝育处理,并且倡导免费领养,每一位来领养的人都需要填写一份协议。

来者即是客,老夫妇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跟我们简单介绍了收容所的基本情况。

“不好意思,我能否看一下那份协议?”

那老先生对我的真实意图表示怀疑:“你确定你要领养吗?”

“呃这……”我不禁语塞,立马亮出了手机里的照片,“不知您认不认识这只猫?”

他点头说:“这是一只非同寻常的猫,生性孤僻,昼伏夜出……”

说到一半,老先生似乎有些头疼,并不愿意往下说。

“它是你们收养的猫吗?”

“没错,但是我不确定它在不在。”

老先生带我到后区,那儿有专供猫咪睡觉的吊架,吊架设有十几个小脸盆大小的睡窝,里面基本都是空的,不过还有两三只在睡觉。

“看那。”在老先生所指的方向果然有一只黑猫在窝里蜷缩着,它除了下巴到腹部和前爪部分,其他地方都是黑色的。

“就是它。”表妹也认出来了,她摸了一下猫的脑袋,它猛地睁开惺忪的眼,不以为然地观察我们几个。几秒过后,它又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见此,老先生开始说明这只猫令他头疼的地方:独来独往,既不搭理其他猫,也不与客人互动,白天老是在睡觉,一到晚饭前就偷偷溜出去。

听他这么说,这只黑猫的确与收容所的氛围格格不入,不过另一方面,它又可以为了食物而暂时放下自己的尊严。

“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让你如此头疼啊。”我说。

只见老先生微微摇头,他说道:“我是担心它在外面会出什么意外哦,我们两个要照顾那么多的动物,根本没多少心思放在它身上。”

原来是这样啊,他们把每一只猫狗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体会它们的喜怒哀乐,也尽可能地满足它们的需求。我想这只猫如此奇特,肯定是一只有故事的猫。

“它是怎么被送来的呢?”

“它的主人在一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居民发现它时,它正蜷缩在老房子里瑟瑟发抖。”

“被送来以后就是这样的了?”

“是的,”老先生快速地点头,“它不像其他的猫,它喜欢安静,不喜欢被打扰。”

“它留在这里有多久了?”

“至少有一个月了,真希望有人能来领走它啊。”

听这语气,我都能感觉出这位老先生在叹息了,于是,我顺着他的话说:“真巧,我们就是来带它走的。”

表妹顿时瞪大眼睛看着我,而老先生也是一副差不多的表情,其实这个决定我早就想好了,只是等不到合适的时机。

不过她似乎很快就明白了我的用意,上前抓住老先生的袖子问:“我真的可以领走这只猫吗?”

“可以当然可以。”他温和地笑道。

表妹转身蹲在地上,用手接触地面亲切地呼唤着猫:“喵喵,喵喵?过来。”

那只还在窝里睡大觉的黑猫突然抬起头,它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站起身跳下吊架,最后缓缓朝她这边走来。

“乖……”表妹抚摸着它背上的毛,而黑猫也喜欢被人抚摸。

老先生默默看着这一切,接着二话不说就把领养协议拿了过来。我一字不差地看了一遍,上边除了阐明一些铲屎官需要遵守的规定之外,还附有宠物的详细信息,帮助铲屎官更加了解它。

关于这黑猫的古怪性情已经从他嘴里听说了,但是签字部分还得由表妹来完成。

“真的不先告诉爸妈?”

“没事,他们从不禁止我饲养宠物,而且他们也喜欢猫的。”她拿起笔,在纸上这下自己的名字。听到她的回答,我也感到有些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谨慎了?

这时候,老妇人拿来了关押猫咪的保养仓,把黑猫赶了进去。说来也奇怪,它在保养仓里不吵也不闹,只是瞪着眼看向外面。

出于好心,那对夫妇还赠送了我们一袋猫粮,说什么猫和狗不一样,不能够吃杂七杂八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表妹说要给黑猫起个名字,我马上举双手赞成,但起名字这方面却一直是我的软肋。

她认真地盯着仓里的猫问:“猫猫啊,你叫什么呀?你以后跟了我,不如就叫露露吧?”

几秒后,她抬起头对我说:“它同意了!”

我一时语塞,悄悄翻了一个白眼。

有露露在的日子不会孤单,但它大白天总是在睡觉,总是一副懒散毫无所谓的样子,只有到了饭点,它才会起来嚼几下食物。

可能是好久没养过猫了,舅妈和舅舅对它喜爱有加,经常把它抱在怀里抚摸,露露好像反而睡得更踏实了。

我想,自己肯定是多余的那一个。不过,一只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暑假不知不觉快要结束了,每到这时,我总会感到压力倍增,因为自己的暑假作业还没有写完。

我赶紧联系阿彬,问他暑假作业有没有写完,他说不用担心,高二会换新老师。

于是乎,我抱着侥幸的心理等到了开学这天,然后我才发现不仅老师会换,连大部分同学也换了。阿彬因为成绩优异,被分配到新的班级。

唯一不变的是我还坐在那个教室,那个熟悉的座位,旁边的小个子男生总是不说话,一收到新教科书就马上在上面写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自己的。

明明是第一天开学,我身后的短发女生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趴在课桌上好像在哭泣。

不舒服吗?我看了看她旁边的瓜子脸女生,她一直在做自己的事情,对同桌不管不顾。

“同学,你怎么了?”

短发女生没有反应,这时候,瓜子脸说话了:“喂,你管那么多干嘛?人家只是困了。”

那个短发女生也抬起头来看我,淡淡说了一句我没事,可我分明看到她的眼角红红的。

也许只是昨晚睡不好罢了,毕竟终于开学了大家都很兴奋,连我也因为暑假作业没写完而差点失眠了。

不过在后来的相处过程中,我发现,她果然是一个挺特别的孩子,不仅长相可爱,年龄也很小。有一次课间复习她偷偷告诉我,她才十二岁!我当时听呆了,难不成你初中没读直接上的高中?

事实确是如此,就算分数线没达到,只要给的钱到位,谁都可以进来,学校照收不误。

我是在一次小测验中知道她全名的,因为她非常认真地在试卷上写下了名字,就像她本人一样娇小可爱,说真的,我如果能写出那样的字,爷爷估计都能从坟墓里复活了。

“郭少瞳是这样写吗?”我仿照她写字的字形,然而怎么写都不像。

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在我写的名字下面又写了一遍。

“这么写才对。”

看完我蒙了,原来字迹能反映出一个人的性格的说法是真的,两个人不可能写出一模一样的字来。

郭少瞳性格很好,有耐心而且乐观开朗,只不过她的年龄跟我们相差太多,才无法顺利融入新集体。然而正因为她小,所以需要给予更多的关爱。

我第一个交上的朋友就是她,她经常直呼我的名字,无论在哪,这让我感觉有点尴尬。

那次我们吃完晚饭坐在草坪上看别班的男生踢足球,她问我:“源堂知,知道为什么只有你愿意和我交朋友吗?”

“为什么?”才不是因为同情你,我心里想说。

“你很温柔啊。”

温柔?我哪里温柔了?是说我没有男子气概吗?踢足球打篮球我哪个不会?还是我说话的语气和方式有问题?

“真的啊?”我明知故问。

“真的,其实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从你的眼睛……”

我怔住了,看来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也是真的,真是受益匪浅了。

“你的眼睛也很好看啊。”

她笑了,发自内心的笑,笑得那么灿烂,女孩子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这有什么好笑的。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人,不是有句话叫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吗?我们之所以能成为朋友就是因为我们都是具有同等能量的人。”

“我们都很温柔。”

“啊这……也许吧。”虽然心里不想承认,但是我也不能否定他人的评价。

她慢慢撩起鬓角的头发,抬起头望向天空,我呆呆地看着她,乖乖闭上嘴。时间在我们之间缓慢流逝,我似乎感觉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在阻挡我们互相靠近。

仔细一看,天都快要黑了。

“啊!快六点了,我得赶快去洗澡了。”她慌忙站起身说。

“快去吧,快去快回。”

回宿舍的路上我偶然碰见了阿彬,他正和两位同学一边走一边聊天,等他的同学走后,我在宿舍门前叫住了他。

自从分班以来,我们很少见面,就连平时的线上交流也少了,这次机会肯定不能错过。

“阿彬,那个……”我本来想跟他打声招呼,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谢谢你送的安眠枕。”

“好朋友之间客气什么!这些天还睡得好吗?”他抱着手臂爽朗地笑了。

“效果不错,我想我也应该送你什么吧?”

“什么啊?”他突然挽住我的肩膀,凑近我的耳朵说,“我们一起搬砖的事不记得了吗?我可是得了两倍工资的人啊。”

“可那就是你的钱,这不太好意思吧?”

“话说你最近不是交上一个朋友吗?一个可爱单纯的小女生,我都看见了哦,有时间把她介绍给我,这个简单吧?”

我怔住了,心里马上翻云覆海。

原来他都看见了,按他的个性,就算我没介绍给他,他也会找机会中途插一脚。不过,我本来就打算向他介绍新朋友的,他这么说不是正合我意?

我点点头什么都没说,阿彬就这样走了。

我本想自己会主动把郭少瞳介绍给他,可后来的事情发展却出乎我的意料。

那天刚好是星期五,放学早,阿彬约我到体育馆打乒乓球,以当时激烈的对战情况难分胜负,我们都打得汗流浃背的。

阿彬大多靠角球取胜,而我更习惯打跳板,就是球一碰到球桌就跳得老高的那种。打这种球需要相当的技术,而且很容易感觉到累,所以打到最后我都一直很被动。

“歇一下吧。”我以求饶般的语气说道。

我走到饮水机前装水喝,眼角突然瞄到大门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诶?那不是郭少瞳吗?

她看了一圈室内,视线很快落到我的身上,当她信步往我这边走来的时候,阿彬已经在我身边了。更让我震惊的是,她的第一个说话对象居然不是我。

“王海彬,太好了,你们都在。”

我马上被她的话搞糊涂了,全名?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看着我疑惑不解的表情,郭少瞳连忙解释说:“我们是私下认识的。”

不好,我这才想起,自己答应阿彬的事给忘了,而且忘得很彻底,虽然我不是一个健忘的人,但是最近的事实在太多了。

他也笑着道:“等你来介绍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早些认识是好事啊。”

但是我好像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一看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我就忍不住了。

“对了,少瞳,你是来找我的吗?”我指了指自己。

她定定地看着我说:“我想请你送我回家,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可是你以前不是不用送的嘛,怎么今天……”

“那是因为有父母接送,但是他们今天不来了。”

“那你家远吗?”

“挺远的,需要坐很久的公交。”

“哎呀,那回一趟家也不容易啊。”

“别犹豫了,堂知,”阿彬在一旁催我,“做护花使者多好啊,你不上我就上了。”

“我们可以一起走啊。”

郭少瞳表情有些委屈,她说她家在香洲那边。

闻言,他很快拒绝说:“那我就不奉陪了,以免搭上来回的钱。”

从这里到香洲需要两个小时,他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可能对他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但如果我送她回去的话,回来就麻烦了。

我知道她自己就能坐公交回家,只不过希望有其他人陪着。

“必须要回去吗?”我问。

“也不是,”她缓缓摇头,“只是不想一个人在宿舍待着。”

“那你可以去阿彬家啊,他家又大又漂亮,而且还可以撸猫。”

我这么一说,阿彬顿时不乐意了,他马上反驳说:“要是我今天带女同学回家过夜,我爸妈会有很大意见的,但是!”

他话锋一转,拍拍我的肩膀说:“你就不一样了,堂知同学,你住在舅舅家里,他们不太会干涉你的,而且,听说你最近还领养了一只猫?”

真是糟透了,我真后悔告诉他这些事。你看此时郭少瞳的表情像快要哭出来一样,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好吧,既然我们都这么熟了,那邀请你到我家做客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得问问舅舅他们。”

原来郭少瞳转哭为笑只需一秒,我大意了。

现在大部分在校生都离校了,我打算先在食堂吃完饭再回去,如果和舅舅或舅妈一起在家吃的话又要问东问西了。

阿彬目送我们离开后,自己继续练习打球。我和郭少瞳草草吃完晚饭后,就各自回宿舍收拾行李。等我们出门时已经过了六点,那么回到家也该六点半了。

天完全黑了,我鬼鬼祟祟地打开门,屋里并没有开灯,所以我们直接走了进去,但经过走廊时,表妹的房间还亮着灯。

我们两个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梯,进入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房门。这时我才想起舅舅似乎说过今晚不回来了,而舅妈今天也要加班,也就是说,如果郭少瞳一直呆在我房间直到明天一大早离开的话,就没人能察觉她在这里住了一晚。

但是这种事不太可能,我得小心表妹,以防她又会搞什么小动作。

“我们刚才好像做贼一样。”少瞳一点都不紧张,反而有些兴奋。

“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是啊,是不是很简洁?”我随意地把书包扔到床上。

“额,我是说,这里不太像一个男生的房间。”她也学我一样把小书包扔到床上。

“你觉得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我住的时间不长。”我倒是觉得她会失望。

“这里没什么好玩的。”

我转过头看了一眼她的小书包,当然,如果你一定要在我房间写作业的话。

站在门旁边的郭少瞳没有什么反应,而下一秒,她扭开房门就跑了出去。

“可恶,我得向你介绍我亲爱的表妹了。”

王诗露果然在自己的房间撸猫,这家伙趁露露睡觉的时候剪光了它的指甲,怪不得露露没法反抗。

我将头稍微探进去一点,我说:“放开它让我来。”

“你来干什么?我想对我的猫做什么?”诗露立刻把猫护在怀里。

我叹了一口气:“你这样是没有朋友的。”

“你管不着。”

这时郭少瞳的脑袋伸了进来,大大的眼睛盯着我表妹,表妹也被她吓了一跳。

我推开门走了进来,但郭少瞳是最先进去的。

“她是谁?你新交的女朋友?”

“只是同学,你撸猫撸傻了吧?”

“我说错了,你根本不配有女朋友。”

“你礼貌吗?”

郭少瞳听我们拌嘴,居然笑了。可恶,居然在同学面前那样说我,我一气之下走出房间,到客厅看电视去了。

过了一会儿,表妹也从房间里出来,她一把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转到自己钟爱的综艺节目。

她这蛮横的性格算是领教过了,我理都不理她,准备上楼,经过房间时,看见郭少瞳在表妹的床上睡着了,旁边还躺着一只猫。

这小丫头估计累坏了,我没打扰她,轻轻关上房门。平时我一挨近表妹的床她都会大吵大闹的,可少瞳刚来就可以直接躺在那睡觉,这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我感觉自己的家庭地位一降再降,住了那么久,表妹似乎对自己越来越不耐烦了。不过我也看得出来,虽然表面上她在排斥我,但心里还是很信赖我这个表哥的。

眼看快八点了,我拿上自己的衣服准备去洗澡,突然想起楼下的郭少瞳还没洗呢……嘛,算了,洗了再说。

我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冷水澡,下楼之后在走廊上听到她和我表妹在房里对话,表妹似乎正在帮郭少瞳找换洗的衣服。

听此我就放心了,不用我出手表妹就能搞定了,等一下我得好好夸奖她。

我回到楼上看书,那本《白色蒲公英》已经看完了,现在看的是恐怖类型的《第十三只眼睛》。我本就不是一个胆小之人,独自一个人看恐怖小说或恐怖视频已经习惯了,有时还会关灯渲染一下氛围。

其实我最怕的还是有人打扰我看书,就像楼下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吓得我差点把书扔了。

搞不清楚那到底是王诗露还是郭少瞳,我只想到可能发生什么意外,所以赶紧冲下楼推开卫生间的门。

眼前的一幕让我目瞪口呆,只见表妹一丝不挂地站在门边,对我举起了花洒,并大声喊着“变态表哥”。

被水淋湿的我马上关上门,然后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我好像忘了她平时在家洗澡都不锁门的。幸好里面的不是郭少瞳,不然有理也说不清了。

对了,她此时就待在表妹的房间里,看见了刚才那一幕,以至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们两兄妹感情真好。”

我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她似乎觉得我刚才是故意的,要我说,王诗露才是故意的。

“唉,又得换衣服了。”我一边感叹着寄人篱下人生艰难一边上楼,这时郭少瞳却悄悄跟在我身后。

看见她手里的衣物我就明白了,以表妹洗澡的尿性估计没半小时出不来,让她去楼上的独立卫生间洗是最好的。而且,她好像还想跟我聊会天。

“这边冷水这边热水,这是洗发水沐浴露,别弄错了。”

“知道啦知道啦。”说着,她欢欢喜喜地进了卫生间。

“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一不小心就把她当成小孩了,这不太好,不过仔细想想,如果有个像她一样的妹妹也不错,至少比那个叫王诗露的乖巧多了。

我继续坐在床上看书,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九点。郭少瞳来到我的房间,她穿着一件带葡萄图案的白色短袖,居然还挺好看的。

“有吹风机吗?”她一开口就问。

“表妹比我更需要,你得去问她拿。”

她走到书桌旁打开了那个用来驱散炎热气息的小风扇,并开始用手拨弄头发。我扭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好几分钟过去了,她依旧一言不发,等我抬起头时,发现她正在看手机,应该是在给自己的父母发信息吧。

又或者是……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点开一看,惊了,正是郭少瞳发来的,她问我明天要不要去她家。我思考片刻,便把自己的想法发过去。

“不去。”

“为什么?”

“我觉得香洲太远了,坐公交很累的。”

“没关系的,我爸妈会接送你。”

其实令我介意的并不是距离,而是感觉这样麻烦别人不好。虽然她爸妈是大忙人,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当成掌上明珠,每周都接送她上下学,但即使回到家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听说她有一个上大学的哥哥),如果是我,宁愿干脆住在学校算了。

不过现在我总算明白她为什么邀我了。

“应该没什么必须回去的理由吧?”我想起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已经没有理由回去了。

郭少瞳抬起眼睛直视我,接着是沉默,长时间的沉默令我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问错了问题。

“是的。”这个答案当然也在意料之中。

正当我要放下手机继续看书时,她突然举起手机让我看里面的照片,下一刻,我瞪大眼睛愣住了。就算我们的关系再怎么好,也不可能直接去翻对方的相册,何况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的手机里能存有多少照片呢。

“这是你家的狗?”

“没错啦。”

“它叫什么名字?”

“贤儿。”她说,“它从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养了,既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我不在它肯定很寂寞。”

她说得对,我们认识时间并不长,她和我一样都没有什么朋友,我以为陪着她的都是一些布偶或者布娃娃之类的玩具,可没想到自始至终能陪伴她一起成长的真的是雪白的天使——一只成年的萨摩耶。

那个仿佛能治愈世间所有伤痛的微笑简直深入我心。我不了解萨摩耶这种犬类,也不知道是不是是否真像她说的那样,拥有着与人类相像的性格和情感。

“源堂知也养过狗吧?”沉淀许久,她问道。

“养过。”

“它是一只怎样的狗呢?”

“它……”我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慢慢陷入沉思。

郭少瞳没有打扰我,眯着眼静静期待着我的回答。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反正就是一只挺普通的黑狗,性格有些活泼而已。”

等我回过头时,才发现郭少瞳已经在趴在桌上睡着了,我打了一个哈欠,感觉也有点困了。

睡在那里绝对不行,我轻轻把她抱上床,然后用被子盖好,真没办法,这小丫头就算睡着了也还在笑,难不成是梦见什么好事了?

我坐在郭少瞳刚刚坐过的座位上,在桌上摊开练习册,看着整整一面没有动过的习题,我拿起了笔。

可恶啊,完全想不出来。

我只好把练习册推到一边,趴在桌子上开始倒数……

翌日,醒来的我从桌子上坐起身,看到手臂上全是自己流的口水,马上到卫生间洗漱。

下楼时,我听见了郭少瞳和表妹的对话。

“你表哥好勤奋啊,昨晚半夜还在写作业。”

“他呀,也就装装样子,不到最后一天绝对不写。”

“但是我看到他写了好几题了。”

“应该是看了答案的吧,练习册后面都有答案。”

我听后深恶痛绝,可恶啊,居然看扁我!我默默攥紧了拳头,仇恨值迅速拉满。

假装平静的我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报复她一边下了楼,郭少瞳见此,走到我身边说:“喝粥吗?厨房里有好大一锅粥。”

我低头瞄了一眼手腕上不存在的电子表,回答说:“太晚了,不吃了。”

表妹看都不看我一眼,自顾自地在沙发上看电视。见郭少瞳穿戴整齐,我说:“等下我们出去吃饭吧,然后去商场玩。”

一听到可以出去玩,她兴奋地问我哪里哪里。

我打好如意算盘,脱口而出道:“金湾华发商都啊,包你玩一整天都不会腻。”

见到表妹惊愕的表情,我就明白她根本不知道,于是我心满意足地拍拍郭少瞳说:“快去准备吧。”

她上楼去拿小书包之时,表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今天下大雨,别怪我不提醒你。”

“哈哈你就是羡慕,那么好的天怎么会下雨。”我一脸坏笑着说。

“懒得和你说。”

“你今天是不出门了吗?要不要我捎带点好吃的给你。”

“随便你。”

随便的意思就是要咯,平时那么喜欢吃零食,又不自己去买,是把零花钱用光了么?

这时候,郭少瞳从楼梯上跳下来,跟表妹说了声再见之后就随我出了门。

我们搭上一辆去往市民中心的车,到了目的地才发现,今天星期六,游客比平时还要多。

天气晴朗,甚至没多少云,我当时根本不担心会下雨。走在干燥的木栈桥上,郭少瞳用手指着远处的商场笑着对我说:“那就是华发商都吗?比南屏的大多了!”

好家伙,真就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以大哥哥的口吻说:“等下想吃什么就直说,不必客气。”

“不行不行,你带我来这个好地方怎么还让你请?”

说实话,我带的钱也只够我自己用,可我一看她手机里的零钱,瞬间惊呆了,这小丫头比我还有钱呢!

“这怎么好意思,你就不怕花光吗?”我心中暗喜。

“我用光就问我爸妈要就好了。”

看着她那天真的脸,我又有些于心不忍,如果让阿彬知道了肯定又说我骗吃骗喝,我不要面子的?

“没关系,这次我请你,下次你来请我,好不好?”

糟糕,我的“贫”属性已经暴露了么?哦豁对呀,谈钱多伤感情啊,朋友一场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好好好,我们一言为定。”

华发的建筑形态呈平滑的流线型,采用多层级设计,室外有供人们行走的人行天桥,叠水池,也有宽敞的人工草皮台阶和自动台阶式电梯。

我们走过喷水广场,一直走到建筑的中空位置,眼前是地下停车场的入口通道,于是我们就往右边的商场入口走。

其实我之前和阿彬来过这里一次,对环境构造还算了解,否则我也不会带她来。

因为平时在学校吃惯了饭菜,这儿的餐饮店对我们有莫大的吸引力,而菜单上的价格又总让我知难而退。但郭少瞳对于价格高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每见一家就想进去一饱口福,我的作用就是阻止她乱花钱。

逛着逛着,我们都看得饿扁了。

“我说,不如我们吃焗饭吧?”

“什么是焗饭?”她瞪大眼睛看着我。

“就是……”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用焗炉烤制的饭。”

“那会好吃吗?”

“比如海鲜焗饭,上面铺了一层芝士,有鱼啊虾啊鱿鱼什么的。”

光是听我说,郭少瞳就已经在流口水了。

我们到三楼的一家不大的餐厅里面坐定,她点了命中注定要吃的海鲜焗饭,而我厚着脸皮点了贵一些的牛肉焗饭。

等待的时间有些长,在犹豫着要不要点饮品时,我注意到郭少瞳终于放下她的小书包,于是就问:“你都背了一早上了,不累吗?要不下午我帮你拿吧。”

“不用了,它是我重要的随身百宝袋,不背着它我会没有安全感的。”

是不是空调温度低了?我忽然开始冒冷汗了,那确实是随身百宝袋没错,因为有钞能力。

但她这么说会更令我好奇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我不该窥探女孩子的隐私,不过以我对她的了解,就算她从小书包里拿出防狼喷雾也不奇怪。

“久等了。”

两个焗饭一起上来了,郭少瞳拿起筷子就要插下去,我连忙出声制止她。

“刚做好的焗饭很烫的,要慢点吃。”

她摆出一副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好像已经饿得不行了。我哭笑不得,用勺子挖起一小块,放到嘴边吹几下。

郭少瞳也有模有样地用起了勺子,可放进嘴里之后还是忍不住说烫,直到她顺手拿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才化险为夷。

“好吃吧?”

“好吃!”

海鲜焗饭似乎很合她的胃口,或者说她吃什么饭都不挑剔,不过我比较关心的是她吃得够不够饱。

“饱了吗?”

“还没有。”

这回答也是在意料之中的,每次在食堂吃完饭后我总感觉她会再添饭,而且一日三餐绝不会少,这个习惯可能还会一直保持下去。

当郭少瞳抹完嘴巴,这次午餐就算圆满结束了。

我们离开餐厅的时候快一点了,当然偌大的商场还没逛完,她想到别的地方看看。

沿着出口一侧的纯白色台阶一直往下,再往左走就到了一条人行天桥前面,这时正好可以看见对面的迈科智能大厦。

我已经见过不少的餐饮店服饰店,这回终于看到位于左手边的一家电玩游戏厅,心情瞬间激动得不得了。

估计郭少瞳以前也去过电玩城,不过这家店的名字对她来说倒有些新鲜。

当时我只是有一点想进去参观的念头,因为游戏币汇率真的是有点高,不是我这种小白能承受的,可她却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进去了。

店面虽然不大,但人确实是有点多了,随处荡漾着轻快的游戏音效,还有令人眼花缭乱的灯光在不停闪动。

我们一进门左手边就是服务台,眼前放置了两排一人多高的夹娃娃机,再往前就是投篮机。右边街机左边枪战赛车,大概能看到的就那么多。

从郭少瞳的脸上好像看到了失望的表情,她到底在期待什么,我不知道,不过还好她并没有兑换游戏币的意思。

诸如放在餐厅门口供年轻人玩乐的电动游戏机一样,这里也放置了很多一模一样的。

其中就有一款叫“阿拉丁”的游戏机,只要在投币口放十个硬币进去,硬币就会从显示屏上方滑落下来,“砸”中游戏画面下方的瓶瓶罐罐,而且“砸”得越多奖励就越多。

这是怎么办到的呢,我对这个有了兴趣,不知不觉就看入迷了。那个年轻玩家似乎很有经验,一直在赢,整整装了两大筐硬币。

虽说游戏币不能带走也不能换回现金,但它能兑换成积分,有了积分就能兑换相应的奖品,怪不得可以吸引那么多玩家。

郭少瞳不知跑哪去了,她应该也是到处看看,我也懒得管了。

正当我盯着屏幕好久无法自拔时,突然有人在身后叫出了我的名字,我猛一回头,看到两位穿衬衫牛仔裤的精神小伙在朝我走来。

我搞不清楚当时的状况,只是问道:“什么事?我不认识你们。”

其中带头的那个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大名鼎鼎的张彦你不记得?”

我凝视着他的脸,直到不安的神色慢慢窜上了我的心头,某段暗藏的灰色记忆开始在脑海中苏醒了。

张彦,这个名字出现在我的小学时期,它的主人是一个任意妄为、喜欢占小便宜的同班同学。他经常欺负比自己年纪小又软弱胆小的学生,抢占别人的零钱和零食,或者对别人动手动脚。

老师一再忍让,可是他死性不改,最后在五年级的时候被学校劝退了,后来也不知是转学还是辍学,现在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竟让我感觉有些害怕。

“记,记得。”

“哈,这么久不见你还是没变。”他用手拍了拍裤袋,金属碰撞声从那里传出来,“怎么样?要不要玩玩?”

这场面似曾相识,电玩城和网吧好像就是他的主场,我和他去过几次。

记忆最深的一次就是周末约好去一家大型的电玩城,他说自己没带够钱,然后就用我的钱兑换了游戏币,那天我们几乎把店内的游戏机玩了个遍。当游戏币所剩无几时,偏偏饿猫碰上死老鼠,张彦碰到一台出现了故障的游戏机,只要放进一枚硬币胡乱按几个键,游戏机就会疯狂吐游戏币。

可惜最后还是被店主发现了,他没收我们全部的游戏币并把我们赶出了电玩城。那次张彦简直兴奋得不得了,还开玩笑说我们两个可能被这家店列入黑名单了。

其实我并不喜欢和他一起出去玩,因为我是被迫的,表面装作看起来和他很熟的样子,但是像我这种好学生怎么会干这种事?所以这也导致了我在班里的名声不太好,没人愿意跟我交朋友了。

“我,没兴趣。”这是心里话。

张彦身边的小弟上前一把抓住我衣领,低声道:“小子,别给脸不要脸!”

“哎,别动粗,这位是我小学的朋友。”他叉着腰转头对我说,“你都盯着那台机看好久了,还说自己没兴趣?”

“用我的游戏币不需要你的钱。”说着,他从裤袋里掏出十几枚硬币。

我低头看着他手里的硬币,一想到这里是公众场所,料他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说话自然也有底气了。

“自己吃饭还用我的钱,你这算什么朋友?”我故意提高了音量。

“你再骂!”他的小弟挥舞起拳头,恶狠狠地说。

张彦抬手制止他,悄悄在我耳边小声说:“刚才和你进来的那个女生,我们可不保证对她怎么样哦。”

听到这句话,我直接愣在原地,默默转头看了一遍周围,果然没看到郭少瞳的身影,她到底去哪里了啊?看着张彦奸诈的脸,我的不安渐渐变为惊恐。

不行,我不要他的游戏币,我不想和这家伙扯上任何关系,现在先找到郭少瞳再说。

打定主意,我拔腿就跑,往另一边逃跑时刚好看到站在音乐节拍器旁边的郭少瞳,于是我马上拉起她的手跑到店外。

我们跑过宽长的人行天桥,刚进商场内部郭少瞳就挣脱了我的手,蹲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她还背着她的书包,看上去比我还累,因为根本来不及做准备,她的眼神里满是埋怨。

“干嘛要跑?”等呼吸平稳后,她问我。

“对不起。”我诚恳地向她道歉,“我遇到了不想遇到的人。”

“这件事一定要跟我说。”

我看张彦没有追来,心里暂时安定下来了。郭少瞳一边走一边听我说起我小学的事,她小小的脸好像没什么变化。

“这种人我是绝对不会和他有任何来往的。”她转头面向我,“源堂知,你要知道,自己不喜欢干的事就不要干,遇到不想做的事就要勇敢拒绝,你和他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下次再遇见他,你就直接推开他,当做没看见,而不是只顾着逃跑,这样是没有用的。”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特别认真,我想笑又不敢笑,其实道理我都懂,但是在当时的状况下很难做到。

“害我跑那么远,好歹给我买几个核桃酥当做补偿吧。”

我没想拒绝,就是有点心疼那十几块钱了。

为避免再遇到张彦,我们从另一个出口出去,在走上草皮台阶之前,我发现天色有些不对。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晴朗的天开始转为阴沉,仿佛下一秒就要下起雨来。这就是从不看天气预报的结果,虽然郭少瞳带了伞,可那是一把小型的折叠伞,没办法两个人一起用。

趁现在还没下雨赶快走吧,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郭少瞳,她转身看了一眼后面的商场,然后回过身对我点了点头。

我们按原路返回那个公交站,在耐心等待之时,果然开始下起了小雨,而当我们终于乘上车之后,雨竟然越下越大了!

我真后悔没听表妹的话,那家伙应该还在家里优哉游哉地看着电视吧。

感觉这场雨要坏我们的好事,尽管郭少瞳只是有些忧郁地望向窗外,我依然能隐约看出来,她的心情并没有跟着变坏。

直到我们下了车雨也没有停过,它仿佛在嘲笑我一样,突然变脸让我的计划泡了汤。那时我看见了一个意外的人,娇小的她拿着两把与之身形不符的伞站在那里。

“拿好,别每次都让我收拾烂摊子。”表妹将手里的伞递给我。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都快感动哭了,啊不对,她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个时间点回来?难道是……我默默把头转向郭少瞳。

“bingo!”她开心地露出犬牙道,“我有提前发了信息的。”

原来是这样,我下意识地摸摸后脑勺,她们的关系怎么这么快变好了?表妹居然和她是同类人。

我撑着伞走进雨幕,她们两个则共用一把伞。独自慢慢走在她们身后,雨打湿了我的裤脚,凉意渐渐渗透进身体里,我看向远方飘落下来的树叶不禁感叹。是啊,已经入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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