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焦点!高中想辍学的儿子斩获菲尔茨大奖,这位父亲所做的 3 点反思对每个孩子都有用
看点 2022 年数学界 " 诺贝尔奖 " 菲尔茨奖于近日隆重揭晓,韩裔数学家 June Huh(许埈珥)有幸获此殊荣。然而和其他获奖者不同的是,这位数学家直到 24 岁,才对数学产生兴趣,那么这个曾对数学非常排斥的小伙子,最终是如何成为世界顶尖的数学家呢?从他的成长经历中,我们又能收获怎样的教育启示呢?下文就为我们生动讲述了这个传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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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柯察金 编丨 Lulu
(资料图)
前几天,2022 年数学界 " 诺贝尔奖 " 菲尔茨奖隆重揭晓,一位名叫June Huh(许埈珥)的亚裔得奖者,格外吸引到外滩君的注意力:
和年少成名的数学家不同,Huh 直到 24 岁才对数学产生兴趣。在此之前,他一直是个东游西荡、不知道未来要干嘛的小子,甚至一度对数学非常排斥;
虽然双亲都是大学教授,但在这样一个妥妥的高知家庭里,Huh 并非 " 别人家的孩子 "。高一时幻想着辍学去做诗人(最后也没做成)。本科则因经常逃课,足足花了 6 年才读完……
Huh 在菲尔茨颁奖典礼上
许埈珥的同事们评价:"Huh 是大器晚成型的人物 "。
作为韩国高丽大学统计学教授的父亲许明浩,直言自己曾对这样的儿子感到很失望,觉得他没有达到家里的期望。
Huh 与父亲许明浩(右)
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对 " 按部就班 " 熟视无睹的儿子,一站便是来到世界最高的领奖台,成为韩裔有史以来第一个拿下菲尔茨奖的数学家。
儿子取得的成就当然令人欣喜和骄傲,但许明浩却感到歉疚地陷入了沉思:
这种成就并非来自家庭的 " 教导有方 " ——儿子从小到大,家里的态度和方法始终没脱离韩国(或者说亚洲)的传统教育体系。Huh 后来的成功,反倒是挣脱了这些束缚的结果。
" 这几天读我儿子的文章,他似乎一直承受着很大的压力来取悦父母," 在接受《东亚日报》采访时,许明浩坦言," 回想起来,他年轻的时候挺郁闷的。"
正因如此,许明浩对自己,也对传统的家庭教育做了深刻的反思,并提出了 3 点振聋发聩的倡议。而结合 Huh 的亲身成长经历来看,这几点反思显得十分生动并具有说服力;同时从中我们也能看到,一位 " 非标准 " 学霸,到底是如何 " 逆袭 " 成数学家的。
有自主性的孩子,
不会真正地迷路
1983 年,Huh 出生在加利福尼亚——双亲均在此完成研究生阶段的学习。不到两年后,一家人搬到首尔,Huh 直到大学本科的大部分时光,都待在这座亚洲城市。
沉甸甸的菲尔茨奖章已证明 Huh 的 IQ 绝对没问题,但反观他的年少时期,却又不是典型意义上的学霸——要怎么形容他 24 岁前的状态呢?大概就是:一个一直不停地在岔路口徘徊的人。
我们常说这个赛道、那个赛道,Huh 完全没这种概念。如果找不到自己觉得有意思,或者往大了讲 " 有意义 " 的道路,他宁愿在路口徘徊——换句话说,只走自己的路。
许明浩介绍了儿子上初中时的一段插曲。那时候,许明浩雄心勃勃,试图用奥林匹克数学的标准来推动儿子,心想统计学教授亲自上阵一定没问题,不料 Huh 表现得非常抗拒。
甚至,他会尽可能地避免接触数学。父亲给他一本练习册,Huh 却对解题毫无兴趣,直接把后面的答案抄上去了事。父亲发现后立马撕掉答案,但也无济于事—— Huh 跑到当地一家书店,找到那本练习册后接着抄," 那时候老爸差不多就放弃了。"
学校对 Huh 来说,是个痛苦之地。他并不讨厌学习,但在课堂环境中,就是无法吸收任何东西。
Huh 是个内心柔软浪漫的人,他说自己听到一首好听的歌,都会忍不住哭泣。他开始尝试写一些东西,并对诗歌产生了兴趣。
16 岁上高一时,他曾一度决定要辍学写诗,并计划在上大学前的两年内," 完成他的杰作 "。
不少中文报道望文生义,称 Huh 真的高中辍学去做诗人了,但此事其实并未发生——还是那句话,Huh 是一个 " 徘徊着的人 ",他对诗歌的兴趣,并没到果断踏上诗人之路的程度。
事实上,Huh 发现诗歌创作过分关注自我,而这种探索让他 " 感到痛苦和沮丧 "。他用王尔德式的一句话总结道:" 我想成为一个‘能写出伟大诗歌的人’,但是我不想写出伟大的诗歌。"
这位徘徊着的迷路者,进了大学同样飘忽不定。他短暂地想成为一名科普作家,并因此主修了天文学和物理学。然而,既然是 " 短暂 ",他在这条路上也没有过多地逗留。
在大学期间,Huh 经常逃课,后面又不得不重修,如此折腾,4 年本科一直念到第 6 年。" 我只是迷路了," 他说。" 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
本科的第 6 年,出于采访日本客座数学家广中平祐的目的,Huh 选了他的某门课,也就在这个时候,偶然间撞见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小时候,Huh 的数学考试成绩糟糕,因此坚信自己不擅长这门科目,并视之为 " 把一个逻辑上必要的陈述叠加在另一个陈述上 " 的无趣追求。可广中在课堂上施展的魔力,深深吸引了 Huh。
在这么一个人生的交叉路口上,Huh 以行动证明他并非百无聊赖。找到了方向的 Huh,比任何人都显得主动。
广中的那门课难度很高,100 来名学生的班级最后只剩下 5 个,退课的人极多。可一直处于摇摆状态的 Huh 反倒坚持了下来。虽然是半路进来,一开始几乎听不懂,但他已经能感受到其中的魅力。
不仅如此,Huh 下课后还会特意找广中聊天,乃至共进午餐。后来也正是在恩师的指导下,系统地学习了数学。
研究生深造时,因为 6 年才读完本科的 " 光辉经历 ",Huh 被很多高校拒了,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2009 年,他在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 - 香槟分校开始学习,两年后又转到密歇根大学完成博士学位。
值得一提的是,Huh 后来的不少师友对他的评价都是 " 很成熟 "," 脚踏实地 "," 他几乎不需要任何监督或指导,与大多数研究生不同,他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和如何实现它的想法。"
对 Huh 来说,这个理由其实很简单:父亲 push 着他去学数学的时候,他没感觉到其中的乐趣;而现在,是他自己发自内心地认可这门学科——虽然同样是学数学,前后却是霄壤之别。
许明浩后来解释,虽然曾经他对儿子没有按部就班达到父母的期望感到失望,但 " 或许正是 Huh 的这种自主性,成了他的一大优势所在。"
他还反思道:"提前学习是不对的。必须为孩子们创造环境,以确保他们的自主性。"
如果孩子对所有事情都是发自真心对待,即便一时找不到方向,也不会真正地迷路。
越是攀登高峰,
越是需要放慢脚步
如今登上数学高峰的许埈珥,真的是一个很 " 慢 " 的人。
仅仅是爱上数学,就花掉了 39 岁人生中的前 24 年。
他说,有时也会后悔没有早点专注于数学," 但在其他时候,似乎我走过的那条非常弯曲的道路实际上是最佳路径,至少对我个人而言。"
父亲许明浩对 " 慢悠悠 " 的儿子一定大为不理解——在这样一个高度竞争性的社会,每个孩子一出生便被铺设好了赛道,你怎么就不知道跑起来呢 ?
但现在许明浩反思 , 我们习惯性地提倡 " 赢家主导 " 的教育范式,教导孩子拼命地瞄准 No.1,强调 " 赶超 "、" 奔跑 "、" 冲刺 " …… " 这种方式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必须尊重孩子的意愿,给他们以灵活的发展空间。"
了解许埈珥的成长后,外滩君发现,他确实是不管做什么都很 " 慢 "。不过,慢点真的不好么?
在散步的时候,Huh 经常是缓缓地漫游。普林斯顿大学附近有一片树林,他总爱安安静静地观察,寻觅着青蛙、红冠鸟、乌龟和狐狸的身影,不吝啬在每一只动物身上长久地驻足视线。
" 我非常擅长寻找东西," 他说," 这是我的特殊能力之一。"
华裔数学家王博潼对 Huh 这位同事的评价很有意思:"Huh 说话很慢,经常停顿,用词谨慎,以一种近乎冥想的平静、平和的方式表现自己。他不会那么容易兴奋。"
在数学方面,这位菲尔茨奖得主也照样表现得很慢。
初见 Huh 时,王博潼大吃一惊:" 我对数学竞赛很熟悉,所以知道作为一名数学家,你必须聪明,必须够快,但 Huh 正好相反。"
" 如果你和他谈微积分,不到 5 分钟便会得出结论:这个人连资格考试都通不过。他(的思考)实在是太慢了。"
起初,王博潼认为他们在某些基础问题上浪费了很多时间。但后来随着对 Huh 的了解加深,终于明白他 " 是以一种更深入的方式,学习看似简单的概念——后来证明,这种方式很有用。"
Huh 的另一位同事 Denham 则说:"Huh 喜欢以(他认为的)正确的方式处理问题。"
Denham 回忆起某次合作,他与 Huh、Ardila 几位同事完成了某个猜想的证明,足足花费了 50 页纸。但 Huh 却说,最好不要急于求成," 我们应该花更多时间,来寻找一种更清晰、更有吸引力的方法。"
这个 " 不要急 ",让他们又继续花费了 2 年时间,才形成更好的论证。不过 Denham 与 Ardila 一致认同,额外的工作是值得的——在 Huh 的徐徐推进下,最终的结果 " 完全不同,更加深刻且触及核心。"
Huh 的 " 慢 ",几乎是他的一种独特思考方式,在各方面皆是如此。2013 年,他决定学习烹饪。作为一个完全的初学者,他花了 6 个月每天制作同一道菜(某种意大利面),直到将它做到至臻至美——迄今为止,他也只会做这一道菜。
这种 " 慢 " 还体现在,Huh 很喜欢在大段时间中进行完全式的沉浸——具体来说,是 3~4 个小时。每一天,他都会花费 3~4 个小时慢慢 " 浸入 " 某件事情。或是一道数学题,或是给学生备课。
这种在慢生活中培养出的惊人专注力,强大到 " 连自己都没法自主地抽离 ",一扎进去,便像陷入到深睡眠般的思考状态中。在某个问题上逗留时,Huh 喜欢 " 没有指导原则……没有明确定义的目标," 对他来说," 数学好像是自己发生的。"
如此的专注,大概就是心理学家常说的 " 心流 " 吧。
Huh 的笔记
我们常以为理科天才都是颅中风驰电掣的人物,但这或许是一种很深的误解。纵观世上伟大深刻的思想与创见,往往都来自深度的思考与专注。这种思考与专注,通常都需要冥想式的沉浸,需要在大的时间尺度中沉淀打磨。
心理学家、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丹尼尔 · 卡尼曼,在他极具开创意义的著作《思考,快与慢》中便讲到:人脑中往往拥有两套思考系统,即 " 快思考 " 与 " 慢思考 "。
在快思考时,我们会将注意力局限在眼前的信息上,不会去想方设法寻找那些能帮我们更好地掌握情况的信息——卡尼曼将这种倾向称为 " 眼前即世界 "(What You See Is All There Is)。尽管快思考的速度更快,但认知成本也更低。
在碎片化、社会大加速化的时代,人们似乎越来越依赖于快思考——或者毋宁说,正丧失着慢思考的能力。
与快思考相反,慢思考是主动的、自发的,因为慢思考需要努力集中注意力,进行有意识的思考。
心智能力是一种稀缺的资源,我们需要将其分配到复杂问题之上。这种努力要付出认知上的高昂成本,因此就有了 " 集中注意力 " 这个说法。
刷抖音能刷出快感,但刷不出一个思想家。刷题能刷出奥数高分,但刷不出一个数学家。越是攀登高峰,或许越是需要放慢脚步。
当被问及年轻的数学家需要什么才能取得成功时,许埈珥强调了 " 拥有支持性环境 " 的重要性:
" 我希望(年轻的数学家)能够有一个良好的研究氛围,让他们可以放松并稳定地从事长期项目,并有一些喘息的空间。"
慢一点,有必要。
文科理科,不能分家
之前我们提到 Huh 从小就不喜欢课堂,那么他在上课的时候是无所事事么?并没有,他把大量的时间用于主动阅读上。
在小学的时候,Huh 便读完了一整套(10 册)的生物百科全书。读完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想亲自寻找观后感,还顺带探索了家旁边的一座山,并很快熟悉了那里的每一个角落(尽管最后迷路了)。
初中的时候,Huh 尝试写一些小说跟诗——因为母亲在大学教俄语,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会和母亲一起阅读、批判和补充。
在 Huh 惯常的 3~4 个小时的沉浸时间里,也有相当一部分是投注在阅读上。某一年的整个春天,他都在重读古罗马 " 哲学家皇帝 " 奥勒留的《沉思录》,及德国作家赫尔曼 · 黑塞的作品。这些作家似乎也正契合 Huh 身上,那股冥想式的、在理性与感性中不断游走的气质。
Huh 在普利斯顿 Lewis 科学图书馆
因而从某种意义上说,Huh 虽然一直在成长道路上徘徊,但从未荒废过学业。至少,他在深度阅读与思考方面,夯实地打牢了基础。毕竟很难想象一个不爱读书的孩子会迷上诗歌,并一度想以此为志业。
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是,尽管最终没有成为一个诗人,但事实证明 Huh" 在诗意上的迂回 ",对他数学发现上的突破至关重要。根据他的同事的说法,Huh 在数学领域的艺术性,体现在他恰到好处地直指问题的核心,及他在所做的每件事中寻求更深层次的意义。
旧金山州立大学的数学家、Huh 的合作者之一 Federico 便说:"Huh 正体现了数学家作为艺术家的那一面,在他身上这点真的很明显。我很喜欢他的品味,他创造了美。"
Huh 自己也觉得,艺术家与数学家有着很大的共通性:" 两者都好像是你在抓住已经存在的东西,而不是你在脑海中创造某些东西。"
之所以对代数几何感兴趣,据说也正是因为 Huh 在这个领域看到了一种介于于理性与感性之间的美——数学让他看到了在自我之外寻找美的能力," 你不会考虑你渺小的自我,而是试图抓住外部客观和真实的东西。"
事实上,Huh 在很多数学问题上的想法,都是 " 下意识的 ",自己也不知从何处而来,像是跟脑海里住着的一位艺术家做私密的对话。
父亲许明浩提出的第三点倡议,便是 " 不要将文科和自然科学分开,因为它们是相辅相成的。"
许埈珥身上,正好充分地印证了这一点。他是个数学家,同时也是一个广泛阅读的艺术家,这两重身份对他而言无法分割。
对于 Huh 这个层级的数学家来说,文学、艺术方面的思维,时常对数学思维有启发效果。正如浙江大学数学学院教授蔡天新说过:
" 数学与诗歌之间,向来有着千丝万缕的隐秘关联。历史上很多杰出的人物,都是横跨人文和科学两大领域的巨人。像笛卡尔、帕斯卡尔、莱布尼茨等人,不仅是伟大的哲学家,也是伟大的数学家、物理学家。"
天才不可复制,但许明浩对教育问题的 3 点反思,恳切且具有现实意义。过度功利的教育看似给孩子提供了明确的目标,但未曾迷路过的孩子,往往才会深深地迷失在奔向 " 赢家 " 的道路上……
参考资料:
He Dropped Out to Become a Poet. Now He ’ s Won a Fields Medal,Jordana Cepelewicz;
Prof. Huh June experienced math by solving chess puzzles, says father,The Dong-A ILBO;
A Path Less Taken to the Peak of the Math World,Kevin Hartnett;
The Guardian view on maths and poetry: seeing the world another way,The Guard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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