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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印象”掇拾

北京是历史文化名城。很多人都对北京的景点如数家珍,可是要想真正读懂北京,并不容易。

无论是清幽的青岛、热闹的上海,还是沉着的杭州、辽阔的南京,在郁达夫看来,都比不上“典丽堂皇,幽闲清妙”的北京。老舍还把北京和巴黎比较过:“巴黎,据我看,还太热闹。自然,那里也有空旷静寂的地方,可是又未免太旷;不像北平那样既复杂而又有个边际,使我能摸着——那长着红酸枣的老城墙”,“北平也有热闹的地方,但是它和太极拳相似,动中有静。巴黎有许多地方使人疲乏。”

蹇先艾觉得北京“是一个可爱的地方”,而徐訏认为北京是一个“离开了使人想念,居住着使人留恋的地方”。陈学昭喜欢北京的“素净、沉静与宽阔浩大”,而吴伯箫则喜欢北京庄严得可敬,“既素朴又华贵,既博雅又大方;包罗万象,而万象融而为一;细大不捐,而巨细悉得其当”。


(资料图)

北京的“一年四季无一月不好”,“每季每节,都有它的特别的好处;冬天是室内饮食奄息的时期,秋天是郊外走马调鹰的日子,春天好看新绿,夏天饱受清凉”(郁达夫)。

胡同,不是北京特有的,但北京的胡同最有特色,不但数量多,而且名字也都起得别致,“在寥寥的两三字里面,充满了色彩与暗示”(朱湘)。汪曾祺说:“胡同的取名,有各种来源。有的是计数的,如东单三条、东四十条。有的原是皇家储存物件的地方,如皮库胡同、惜薪司胡同(存放柴炭的地方)。有的是这条胡同里曾住过一个有名的人物,如无量大人胡同、石老娘(老娘是接生婆)胡同……有的是某种行业集中的地方。手帕胡同大概是卖手帕的。羊肉胡同当初想必是卖羊肉的。有的胡同是像其形状的。高义伯胡同原名狗尾巴胡同。小羊宜宾胡同原名羊尾巴胡同。大概是因为这两条胡同的样子有点像羊尾巴、狗尾巴。有些胡同则不知道何所取义,如大绿纱帽胡同。”

到了北京,怎能不去逛逛天坛呢。它可是我国现存最大的古代祭祀性建筑群,“内垣外墙,都是前方后圆。而且东南西三面皆方,惟有北面独圆,与罗马万神庙恰巧相反”(盛成)。唐弢在《帝城十日》中带我们游览了天坛,“北端为祈年殿,殿作圆形,红柱蓝瓦,飞檐三重,其建筑的雄伟,雕刻的细腻,允称全城第一。坛东有长廊七十二间,直达宰牲亭,南端有石八,传为古代陨石,不知怎的大家却以为是七颗,叫做七星石。廊北有井,就是渔阳山人诗中称道过的天坛水井。从井口下望,清澈见底,水深不及一尺,用竹竿测量,却有一丈多。回到原路,由祈年殿南行,为皇穹宇,向来以回声著称。皇穹宇的回声好在慢,在清晰。两人分立廊屋后面,连低语都可以听到。再南则是圜丘,用白石砌成,共三层,俗呼祭天台,为帝王祭天时所登,亦即天坛的南端。”

一说到天坛,总让我想起地坛。对于地坛,谁也没有史铁生对它熟悉:“除去几座殿堂我无法进去,除去那座祭坛我不能上去而只能从各个角度张望它,地坛的每一棵树下我都去过,差不多它的每一米草地上都有过我的车轮印。无论是什么季节,什么天气,什么时间,我都在这园子里待过。有时候待一会儿就回家,有时候就待到满地上都亮起月光。”史铁生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地坛却永远在那里,“那些苍黑的古柏,你忧郁的时候它们镇静地站在那儿,你欣喜的时候它们依然镇静地站在那儿,它们没日没夜地站在那儿从你没有出生一直站到这个世界上又没有你的时候”。

北京的景点数不胜数,不过让谢冰莹印象最深刻的是卢沟桥:“桥长二百四十步,下分十一个大洞,两旁各有一百四十二根石栏雕柱;每一根石柱上,蹲着一个大石狮子,大狮的身上,有的背着三个小狮,有的手里抱一个,胸前伏一个,脚底下踩一个。每个狮子的形态或仰或卧,或笑或怒,都各有不同,惟妙惟肖。到了这里,你不能不佩服我国古时艺术的精巧、细致、伟大!”

卢沟桥,不仅是中国精湛桥梁技艺的见证者,也是中国沧桑历史的见证者:“中国底大石桥每能使人叹为鬼役神工,卢沟桥底伟大与那有名的泉州洛阳桥和漳州虎渡桥有点不同。论工程,它没有这两道桥底宏伟,然而在史迹上,它是多次系着民族安危。”(许地山)

卢沟晓月,是燕京八景之一。“单以‘晓月’形容卢沟桥之美,据传说是另有原因:每当旧历的月尽头,(晦日)天快晓时,下弦的钩月在别处还看不分明,如有人到此桥上,他偏先得清光”(王统照)。而孙福熙却喜欢去北海赏月,“晚上六点钟以前,你走到琼岛的塔上,如海的缥缈而且有绿波的北京,罩在暮霭中,看太阳渐渐地落去。你要注意,在看太阳的时候,必须刻刻回顾东面,青天之下,红紫的薄暮之后,比什么日子都大的圆月缓缓地起来了。天色渐暗,月色渐明,你的目力所及的地方,都受月光的照临,而你的心也照临在一切的人之上了。你下山来,过桥,沿北海,在濠濮涧的前面,你会看见,高大的柳枝中间,白塔的旁边,一轮明月照临水上”。

北京“有它独特的魅力,有它独特的生活美”(王西彦)。有的人喜欢故宫,而有的人更喜欢鸟巢。有的人喜欢大觉寺的杏花,而有的人更喜欢香山的红叶。有的人喜欢北京烤鸭,而有的人更喜欢北京的糖葫芦、炒栗子。不过,说到对北京的爱,很少有人能比得过老舍。老舍对北京的爱深沉炽热,他爱的北京“不是枝枝节节的一些什么,而是整个儿与我的心灵相粘合的一段历史,一大块地方,多少风景名胜,从雨后什刹海的蜻蜓一直到我梦里的玉泉山的塔影,都积凑到一块儿,每一小的事件中有个我”。

“字典里或者词条里的北京,有着它固有的内涵,而真正的北京是鲜活、生动、丰富的,也是不断生长的”(张莉),需要我们不断去体味这座“既保有传统特色,又是高度现代化的城市”(邓友梅)。

(作者:宫立,系山东大学文学院教授)

(责编:李依环、孙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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